最後一天 1944年6月6日,星期二(第2/5頁)

米歇爾一言不發。

迪特爾說:“把她弄上火車。”

米歇爾呻吟了一聲。

一名警衛打開牲口車門。另外兩個用刺刀擋住裏面的女人,警衛把吉爾貝塔推進車裏。“不要,”她哭叫著,“不要,求你們了!”

警衛就要把門關上,迪特爾這時說:“等一下。”他看著米歇爾。這個男人的臉已被淚水打濕了。

吉爾貝塔說:“米歇爾,我求你了。”

米歇爾點了點頭。“好吧。”他說。

“這次別再撒謊。”迪特爾警告說。

“讓她下去。”

“告訴我時間和地點。”

“拉羅克東面的一塊馬鈴薯田,淩晨兩點鐘。”

迪特爾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是十二點十五分。“你得帶我去那兒。”他說。

距拉羅克五公裏外的小村勒潘已經沉睡。皎潔的月亮給大教堂鋪上一層銀光。大教堂的背後,莫利耶的送肉貨車停在一個谷倉旁邊,很不顯眼。幸存的“寒鴉”坐在建築扶壁投下的一片陰影中,靜靜地等候著。

“你們現在想要的是什麽?”魯比問。

保羅說:“一塊牛排。”

弗立克說:“一張柔軟的床,上面是幹凈的床單。你呢?”

“看見吉姆就行。”

弗立克想到魯比跟那位槍械教練搭上了關系。“我覺得……”她收住了話頭。

“你覺得我們只是圖一時之歡?”魯比說。

弗立克點點頭,有點兒不好意思。

“吉姆也這麽認為,”魯比說,“但我另有計劃。”

保羅輕聲笑著說:“我敢打賭,你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

“那你們兩個呢?”魯比問。

保羅說:“我是單身。”他看著弗立克。

她搖搖頭說:“我本打算跟米歇爾說我想離婚……可正在執行著任務,我怎麽能說得出口呢?”

“那麽等戰爭一結束,我們就結婚,”保羅說,“我有耐心等。”

真是典型的男人想法,弗立克想。他談起婚姻大事就像說什麽不起眼的事情,就跟購買一副養狗的牌照一樣。一點兒也不浪漫。

但實際上她也很高興。這是他第二次提到結婚的事。浪漫不浪漫又能怎麽樣呢?她想。

她看著她的手表。時間是一點三十分。“該走了。”她說。

迪特爾強征了一輛停在城堡外面、在爆炸中幸存的梅賽德斯轎車。現在,這輛車停在緊鄰拉羅克馬鈴薯田的一個葡萄園的邊上,車身上覆蓋著從地上扯下來幾條滿是葉子的藤蔓,作為偽裝。米歇爾和吉爾貝塔坐在後座上,手腳都被捆著,由漢斯看守。

迪特爾也隨身帶了兩個下士,兩人都有步槍。迪特爾和步槍手看著馬鈴薯田。月光下一切都清清楚楚,一覽無余。

迪特爾說:“恐怖分子幾分鐘之內就會來到這裏,我們要給他們來個突襲。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兒。但要記住,我要抓活的,尤其是領頭的,一個小個子女人。你們射擊時只能打傷,不能打死。”

一個射手說:“這我們保證不了。這塊地方大概有三百米寬。比如說,敵人要是在一百五十米以外,在這個距離射擊一個奔跑的人,誰也不能保證子彈打在腿上。”

“他們不會跑,”迪特爾說,“他們要等一架飛機。飛機來了之後,他們要站成一條線,用手電筒指著飛機引導飛行員降落。這就是說,他們得原地不動在那兒站好幾分鐘。”

“在這塊地的中間?”

“是的。”

那人點點頭說:“那樣的話我們能辦得到。”他擡頭看著天空,“除非月亮躲進雲彩裏去。”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就會在關鍵時刻打開車燈。”這輛梅賽德斯的車燈像一個餐盤那麽大。

另一個步槍手說:“你們聽。”

他們安靜下來。一輛汽車正在接近這裏。他們全都蹲下。盡管月亮很亮,但他們被黑壓壓的葡萄藤擋住,如果再縮著頭,從外面就一點兒也看不見。

一輛小貨車沿著村路開了過來,沒有開燈。它在馬鈴薯田的門邊停下。一個女人的身影跳下貨車,把大門打開。貨車開了進去,引擎熄了火。又有兩個人跳下了車,又是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男的。

“現在要安靜。”迪特爾低聲說。

這寂靜被突然響起的一陣汽車喇叭聲打破,這聲音出奇的響。

迪特爾一驚,罵了一句。那聲音直接來自他的身後。“我的上帝!”他簡直氣炸了。這是那輛梅賽德斯。他跳了起來,向司機車門開著的窗戶那兒跑過去。他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米歇爾往前躍了一下,斜著爬過前排的座位,漢斯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用捆著的雙手按在了喇叭上。漢斯坐在前排座位上,正要用槍瞄準,但吉爾貝塔加了進來,她上半身壓在漢斯身上,讓他無法活動,他奮力推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