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殺人案

一星期沒有兇殺案發生了,取代晚報頭條新聞的是經濟形勢和土耳其的地震。但是第三版一直對這連環兇殺案有興趣,整版刊登了受害人的照片,六個全屬同一手法遇害,六個受害人的面貌雖各有不同,但都有水汪汪的大眼睛,豐潤的嘴,長長的黑發。

 

費伯的母親看完報紙,對兒子說:“你晚上最好不要出去。”

 

“為什麽?”費伯問。

 

“那些人命案全發生在這兒附近。天黑之後,你又不是非出門不可。”

 

她站起來清理桌子,繼續抱怨道:“假如你身高馬大,我也不說你,就你這種身材,抵擋不住那個瘋子。”

 

“我知道,”資伯說,“我的身高只有五英尺兩英寸,這是誰的錯?一個身高五英尺的女人和一個只比她高兩英寸的男人結婚,不可能養出巨人一樣的孩子,對不對?”

 

“你晚上出去遊蕩,是想證明你是個魁梧的男人,是嗎?”

 

費伯說:“媽,別說了,好嗎?”他向她揮揮報紙,“我個子雖然不高,但不是兇手想下手的那種人。”

 

“好,好,你別那麽吼。”

 

回到臥室,費伯穿上新外套,在手腕和頸部噴了點兒香水,顯得整潔而瀟灑。

 

他出門的時候,母親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報紙上的照片,兩個月裏六件命案,六張少女模樣的面龐,六對純真無邪的眼睛,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想到兒子至少不是兇手想下手的那種人,心中略覺安慰。

 

他喜歡出去,到發現受害人屍體的地方瞧瞧。那給他一種刺激和滿足感。

 

第一個受害人被勒死在他家附近的一條小路上,那條小路在修道院的高墻和學校紅磚矮墻之間。

 

費伯走到鎮上熱鬧的地方。他心中坦然,步子加快,在一處路燈照不到的黑影中停下腳步。這是第二個死者遇害的地點。

 

他站在那兒,似乎可以感覺到令人沮喪、消沉的氣氛。不遠處是其他四位受害人遇害的現常在第六件命案發生後,警方關閉了地下通道,費伯失望地發現,如今那些通道仍然關閉著。

 

他繼續向前走。街上幾乎沒有一個人影。經過了那些可怕的事件後,人們都盡量呆在家裏。

 

看完六個受害人的遇害地點之後,下一件事就是找出下一個可能的受害人。雖然報紙做了大量宣傳和報道,但沒有人像他那樣了解兇手找的是哪種類型的人:瘦弱、長腿、大眼睛、頭發黑而長。兩星期前他幾乎選定了一個意大利人,將他視為下一個可能的受害人,不過,這種事永遠不能肯定。

 

直到今天,他還沒有看見那種類型的人。

 

他來到紅獅酒吧,走近吧台時,他的眼光落在一個“候選人”身上,此人比任何人都符合兇手所獵取的對象標準。他心中不禁緊張起來。他不敢使勁盯著那人看,現在每個人都警覺而不安,萬一被人發現自己在盯著人家,沾上嫌疑可劃不來。

 

他要了一大杯酒,然後慢慢轉過身去欣賞那個身體瘦弱、神情羞怯、留一頭黑色長發的大眼睛男人。

 

很快他就發現,那男人旁邊還有一個女人,她好像在引誘他。

 

費伯頗感興趣地看著他倆。那男人和第二個受害人長得很相象。不僅如此,這張臉幾乎就是那六個死者每個特別之處湊集在一起的臉。

 

那女人把手搭在男人衣袖上,問道:“你有伴兒嗎?”

 

那人笑著說:“是的,小姐,我只是暫時離開十分鐘。”他說著,站起來往外走。

 

他沒有再看那女人一眼,邁開步子,走了出去,這人的性格頗吸引費伯。現在那女人也正要離開酒吧。只幾分鐘,酒吧裏的人便走光了。

 

他站在柏油馬路上,一個奇怪的想法閃過他的腦際。

 

這時女人已經過了馬路,正在車站等車,而那男人在更遠一點兒,正轉入一個地下停車場的人口。

 

費伯摒棄了剛剛閃過的想法,心中考慮著如何打發漫長的夜晚。他想再重溫一次六個命案的現場,然後回家。

 

那輛公交車肯定不是她要搭乘的,因為她仍在等候。當費伯走近時,她對他說:“我在酒吧看見過你。”

 

“是的。”他說。他不知道如何和女人打交道,她們使他畏懼,令他緊張,尤其是她們個子比他高,而嬌小纖弱的他又看不上。

 

“我想,”她猶豫著說,“我想我要有個人送我回家。”

 

費伯沒有回答。當她走近他時,他發覺她比原先感覺到的要高大得多。

 

“剛剛過了一輛車,下一輛至少還得十分鐘。”她看看燈光閃爍的街面,“假如你和我同方向的話,我想,也許……”“我打算穿小路。”他說。

 

“我也可以走那兒。”她急切中又帶點兒懇求味道地說,“那條路到我家也是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