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人(第2/30頁)

亞紀的車禍,或許改變了水城的一些想法。

“那個駕駛還是沒有改變說法嗎?”

“是啊,她好像還是堅持亞紀是自己跑到車道上去的。”

如果這是事實,亞紀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母親過世了嗎?還是不想再跟冷漠的父親相處?

或許兩者都有吧,洋一郎心想。在日常生活中,亞紀完全感受不到父親的關愛,恐怕只有母親才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母親卻突然結束了生命,所以亞紀也打算一死了之。不,等等……

“水城,亞紀該不會聽見我們今天在你房裏說的那些話,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一時沖動……”

如此推論也相當合理。水城在房裏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會讓亞紀受到極大的震撼。水城在兩年前開始相信惠出軌,認為亞紀不是他的親生骨肉。而這些想法的根據,是垃圾桶裏的一些衛生紙。再加上……,他那時候也說出了惠的遺書內容。惠在遺書中寫道,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水城。他還說,打算把遺書偷偷處理掉。

“這我也想過。可是那時候,房門確實關得好好的。那扇門只要一關上,房裏的聲音絕對傳不出去。”

“嗯,這麽說來,我們在房裏的時候,也完全沒聽見亞紀開門出去的聲音哩。”

房間的隔音設備並沒有問題。

“水城,先撇開那個駕駛的說詞,你自己怎麽看這件事?亞紀是真的故意去撞車嗎?”

水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惠已經死了,她以後必須跟這樣的父親生活下去。”

果然,水城也認為自己的態度或許是亞紀想要一死了之的原因之一。此時,洋一郎原本打算說點什麽來教訓水城一番,但馬上又改變主意。既然他本人已有自覺了,旁人也就不必再多嘴幹涉。

“亞紀現在在做什麽?”

“她剛才在洗澡,現在在房間裏。”

“她一個人洗嗎?”

對於洋一郎的這個疑問,水城頗為錯愕。

“當然。”

“可是她一只手裹著石膏,應該不方便吧?你怎麽沒幫她。”

“我去幫她?你在說什麽傻話。”

水城輕輕笑了。洋一郎沒有女兒,所以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並不是很了解。跟亞紀同齡的凰介,現在偶爾還會光著身體經過客廳。男孩與女孩畢竟完全不同。

“對了,我茂。你明天會去上班嗎?”

“我是有這個打算,怎麽了?”

“沒有啦,只是田地老師可能會找你談我的事。”

“你的事?什麽事?”

“就是關於我認為亞紀不是親生骨肉這件事。”

這句話讓洋一郎嚇一跳,為什麽田地會問起這件事?

“等等,水城。田地老師知道這件事?”

“惠好像去找他談過這些事,我也是剛剛接到田地老師的電話才知道的。”

水城說,惠似乎在昨天傍晚離開辦公室之後,曾經到大學附屬醫院拜訪田地。她把家裏的現況毫不隱瞞地告訴了田地,希望田地給她一些建議。

“田地老師剛剛在電話裏告訴我,他當時對於惠說的事太驚訝,所以沒能好好安慰她。只說要想一想,所以叫惠先回家。”

這麽說來,惠昨晚遲遲沒回家,亞紀的確曾經打過她的手機,但沒有打通。想來是惠在進入醫院後將手機關機,之後就沒再開機了吧。

“田地老師向我道歉。他說如果當時能夠好好處理這件事,惠就不會自殺了,還說惠可能是他害死的。”

水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真是個糟糕的家夥,給那麽多人添麻煩。”

“田地老師不敢輕易給惠什麽建議,他的心情我能夠體會,畢竟惠跟你都是他的學生,何況他的母親又發生過那樣的事。”

“嗯,你說的沒錯。他可能擔心如果隨便給惠建議,說不定又會讓惠重蹈他母親的覆轍。”

田地的母親在他小時候曾經犯下傷害罪。她的丈夫成天沉溺酒色、棄妻兒不顧,後來被她用菜刀捅了一刀,雖然命大沒死,但兩人之後就離婚了。據說讓田地母親決定犯下傷害罪的人,就是她親姐姐。姐姐長期以來聽妹妹抱怨丈夫的生活態度,每一次都會給予妹妹最適當的建議,但是妹妹與妹夫之間的關系卻越來越惡化。最後,姐姐對於妹妹訴苦這件事感到不耐煩了,她告訴妹妹一句話:如果不下定決心采取行動,情況永遠不會改變。這句話,竟然成了田地的母親行兇的契機。

這是兩人在學生時代聽到田地在酒後吐露的往事。

想必田地很擔心吧。惠找他商量關於丈夫的事,如果隨便提供建議,惠說不定會像她母親當年一樣做出什麽可怕的舉動。

“田地老師現在似乎認為,他的擔憂反而導致更糟糕的後果。如果能夠好好開導惠,她可能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