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愚者(第2/3頁)

大家都很喜歡我送的禮物。傑克得到松坂牛肉,冬繪收到一條羊皮圍巾,帆坂拿到一份以日本地圖為主題的布質月歷,他母親與兩個弟弟也有禮物,分別是頸部按摩器、萬花筒與木制相框,野原大叔則拿到有田燒的日本酒壺與酒杯。牧子阿婆得到飛彈高山的櫸木雕刻的髙級不求人,東平獲得電子射鏢遊戲組,糖美與舞美的禮物我也搞不太清楚,那是店員替我挑選的娃娃配件組,過幾天還會送來一組小型音響。等那個送來以後,廣播的音質也會比現在清晰吧。

只有那個小盒子,我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進枕頭底下。不知道會塞在那裏多久,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也許永遠也不會拿出來。

我們叫了外送披薩,暢飲酒類、果汁,嬉鬧了好一陣子。東平還是跟以前一樣,表演移動撲克牌、叼出撲克牌、將撲克牌塞在耳後等把戲,娛樂大家。

“對了,東平先生,我上次切叉燒時,你不是發牌給大家嗎?”帆坂不常喝灑,因而臉頰緋紅一片,“你發了什麽牌?”

東平滿臉笑容,宛如千手觀音般,將雙手迅速伸向四面八方。經過這段誇張的表演之後,野原大叔的膝上出現了“手上無東西的Q牌”、糖美與舞美面前有一堆“沒有紅心K的人頭牌”、牧子阿婆的手裏多了一張“鬼牌”。情況與那時候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啊!”

理解力很強的帆坂,似乎立刻了解了撲克牌的意義。啪地拍手,搖晃著細長的頭。

野原大叔是“手上無東西的Q牌”——通常,Q的手上一定會拿著“花”。這是“沒有鼻子”的雙關語【花與鼻子的日語發音一樣。】。

糖美與舞美是一疊“沒有紅心K的人頭牌”一因為所有的人頭牌圖案,只有紅心K有雙手。

牧子阿婆的“鬼牌”——單純是“阿婆”的意思吧【日語中鬼牌也可稱為baba,與阿婆的發音相同。】。

全都是東平才會開的玩笑。

“對了,東平。我這家偵探事務所加入了冬繪這位新員工,幫我算算看明年的運勢吧。”

東平聽到我的請求,很髙興地在空中拋出一組撲克牌。這時候,門鈴難得地響了。帆坂出去應門,門的彼端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噗唏!”

東平讓撲克牌從右手飛到左手,再用嘴巴銜住其中三張。一張給冬繪,兩張給我。

“我看看,明年的運勢……咦?”

我看著自己的牌不解,於是探頭看了冬繪的牌,確認一下。

“一樣……”

“是啊……”

與那時候一模一樣的牌。冬繪第一次在這裏吃火鍋的隔天早上,東平在走廊上給我們的牌。我是鬼牌與黑桃A,冬繪是鉆石Q。我的鬼牌代表的應該是谷口樂器的刈田,而黑桃A指的應該是兇器啊。至於冬繪的牌,應該是表示她為了錢使壞啊。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不是嗎……

“嗯……啊?”

我思考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閃,腦海中浮現冬繪那張鉆石Q的意義。我微笑地看著東平,東平也笑著回望著我。

“鉆石Q啊!”

什麽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我望向屋內一角,那個隨意擺放的枕頭,還有枕頭底下的小盒子,也許明年就能把它送出去。

我怕被其他人察覺,趕緊看著自己的牌。

“但是,這個鬼牌與黑桃A是什麽意思?”

“那個,三梨先生……”帆坂從門的彼端探頭進來,“稅務局的人來了,對方說這家事務所的經營者必須支付追征的稅金,加上利息,大概是……”

帆坂講出一個令人驚訝的數字,在場者紛紛目瞪口呆。門口站著一名戴著方框眼鏡、頭發梳理得很整齊的西裝男子,以一副“怎麽樣”的態度看著我。

“原來如此……鬼牌和黑桃A……”

我垂下頭,下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鬼牌與……黑桃A……噗!”

我抖著肩膀,晃著肚子,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黑桃A是“稅金”的意思。

而鬼牌是“愚者”之牌,原來指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站在門口的那名稅務員,訝異地看著笑個不停的我。

新年到了。補繳的那筆稅金雖然讓我心疼,不過托谷口勛那筆錢的福,生活上的開銷及公司經營,都有了不錯的開始。某一天,我趁有空去了一趟整型醫院。那家醫院相當有名,還在電視上打廣告。我問醫生有沒有辦法做出逼真的耳朵?醫生回答可以。他說有一種叫做Prothese的整型醫療素材,可以彌補人體上的缺陷。醫生拿了幾個樣本給我看,除了耳朵,還有手指、鼻子等等,連細毛都一根根地植上去,精致度幾可亂真。於是,我請醫生替我制作一對義耳。出門時,我還順便問了野原大叔要不要做鼻子。他笑著回答,都這把年紀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