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飛向天空的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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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日,晚上八點十七分。刑警隊會議室。

“你怎麽樣了?”見到梁音之後,羅飛首先關切地問了句。

“沒事,我沒你們想得那麽脆弱。”梁音笑了笑,又反問羅飛,“你怎麽樣啊?”

羅飛用左手摸了摸打著繃帶的右肩,他先是看看梁音,接著又看看身旁的助手陳嘉鑫,說:“本來還得住幾天醫院,被你們這麽一鬧,這不就住不成了嗎?”

陳嘉鑫撓了撓頭皮,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學生。梁音主動攬過責任:“飛哥,這都是我的主意,你可別為難嘉鑫。”

兩天之前,趁著羅飛住院,梁音和陳嘉鑫共同策劃了一次未經批準的行動。他們打著羅飛的旗號,把陸風平從看守所裏放了出來。然後梁音把自己當作誘餌,和陸風平來了一次深入接觸,陳嘉鑫則帶著幾個刑警隊員在暗中保持監控。沒想到陸風平來了個金蟬脫殼,他把陳嘉鑫等人甩開之後,帶著梁音來到了郊外的一處秘密住所。梁音被對方的催眠術所控制,形勢一度極為兇險。好在她及時看出破綻,化解了催眠術,這才脫困逃出。而陳嘉鑫通過排查道路監控,正好也搜索到事發地點附近。當陸風平捂著腦門追出院子的時候,立即被一幹刑警逮了個正著。

這事從流程上來說肯定是違反了警隊的紀律,但總算有個好結果。所以羅飛也就是口頭上批評幾句,並不是真想追究兩個年輕人的責任。鑒於梁音遭遇了一場噩夢般的經歷,羅飛還特意請來蕭席楓對女孩進行了一些心理疏導。

十一年前,剛剛上初中的梁音在晚歸途中遭到歹徒襲擊,幸虧被一個路過的阿姨搭救。她的救命恩人叫作鄧燕,是案發附近小區的住戶。當晚鄧燕從小路經過時,看到梁音的自行車倒在路邊,疑慮之下便進入工地內查看。後來為了掩護梁音逃跑,她以自己為誘餌吸引了歹徒的注意力。梁音化險為夷,而鄧燕卻被歹徒刺殺而死。

此後梁音便剪去了漂亮的辮子,鄧燕送給她的那串玉珠則一直被她帶在身邊。十一年過去了,真兇始終未能落網,這也成為梁音無法擺脫的一塊心結。

最初的寒暄過後,梁音首先切入正題問道:“那家夥招了嗎?”

羅飛點點頭:“除了你那起案子,他又交代了十二起強奸殺人案。”

梁音驚呼:“十二起?”

“是的。作案手法基本一致,綁架、拘禁、強奸,受害人都是留有長辮子的年輕女性。最後他會殺死對方,然後把辮子剪下來,分屍、棄屍。”

梁音陷入沉默,半晌她癟著嘴說了句:“是我害了她們。”

“你不要這麽想。”羅飛勸解道,“那家夥就是個變態,他對女人的辮子有著特殊的迷戀,你只是碰巧成了他的第一個獵物而已。你要知道,並不是你的辮子刺激了他的犯罪欲望,而是他固有的犯罪欲望首先發泄在你的身上。那是他第一次犯罪,他要找一個弱小的、易於控制的獵物,所以他選中了你。”

梁音卻依舊苦惱,她沮喪地說道:“這麽多年了,我居然一直沒有認出他來。如果早一點的話,他也不可能一直作惡。”

“這也不怪你啊。案發時是夜晚,你根本沒看清對方的相貌。至於聲音,你當時還小,又那麽緊張,記不住也是正常的。而且……”羅飛頓了頓,又道,“我們懷疑他對你的記憶做過手腳。”

“啊?”梁音擡起頭來看著羅飛,“什麽意思?”

羅飛反問:“我記得你說過,他是當地有名的混混?”

“是啊。這種人學生裏都在傳嘛,所以大家都知道。有什麽問題嗎?”

“當地確實有個混混叫陸風平。”羅飛說道,“可我們發現,那家夥並不是真正的陸風平。”

“啊?”梁音愈發糊塗了,再次問道,“什麽意思?”

羅飛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這次案情重大,我們也聯系了陸風平的父親,把案情做了通報。沒想到那邊卻說陸風平十多年前打架受了重傷,早就是個殘疾人,很長時間都沒出門了。我們向當地警方做了核實,確實如此。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我們抓住的這個陸風平根本就是假冒的。”

梁音愣住:“那……那他到底是誰?”

“我們還沒查到他的真實身份。”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梁音回過神來一想,覺得不可思議,“我和他認識那麽多年了,他就是陸風平啊,怎麽會是假冒的?”

羅飛切入重點,說道:“因為你的記憶未必準確。”

“哦?”

“你不要忘了,那家夥是個催眠師,尤其擅長控制別人的記憶。他既然想冒充陸風平,就一定會給你虛構一段相應的記憶。”

“你的意思是,他很早之前就對我實施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