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電話(第2/2頁)

加納通子的娘家在盛岡。以前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若是和通子回盛岡,一定是搭七號車或搭九號車。九號車有A臥鋪車廂,七號車沒有;所以,如果A臥鋪有空位時,就搭九號車,否則就搭七號車。吉敷記得通子曾經說過好幾次:“夕鶴”這個名字很好聽。

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吉敷在覺得自己不能不來的情緒下,擠進人潮忙亂的上野車站。

二十三點開車的“夕鶴七號”,在十八號月台。吉敷從藍色列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尋找通子的身影,卻一直沒有看到通子。列車要開的鈴聲響了,響了一陣子之後,七號車終於慢慢啟動了。

吉敷開始跑,他快步跑上階梯,前往九號車的十四號月台。還是從列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還是沒能看到通子的身影。

吉敷想:沒有搭七號車,也沒有搭九號車嗎?他和通子分手五年了,那是五年來的第一通電話。人的年紀在進入三十歲以後,五年就是一個很大的差距,相當於二十歲時的十年差距吧!想想現在和五年前的自己,吉敷覺得差別非常大。這種差別可以說是成長,但是也可以說是“老”。有些地方真的覺得不行了。

總之,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不論是生活的型態,還是生存的目的,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想必通子也和自己一樣,想法和態度或許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才剛剛三十出頭,雖說這五年對她而言,並不是三十歲以後的五年,但是她感受到的變化,應該會比男人的自己更強烈吧?經歷六年的婚姻生活後,突然恢復單身,去到釧路,這五年來她必須獨立支撐自己的生活,因此,她是不可能沒有改變的。

男人離婚後,仍然擁有和老婆無關的職場世界,所以從某一個方面來說,他可以沒有改變,在工作的場合裏,做著數十年如一日的同樣事情。但是通子不一樣,現在的生活,和五年前的生活,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列車要開的鈴聲又響起了,吉敷在這個鈴聲中想著:通子還記得自己,願意打電話給自己,就讓自己很感激了;希望她不要擔心別人,更小心自己的身體才好。

為什麽她非這麽悲傷不可呢?吉敷看著遠去的“夕鶴九號”的車身,一邊如此想著。

人有樂觀型、也有悲觀型的人。樂觀型的人經常保持喜悅,在喜悅的情況下活動;悲觀型的人只對悲傷的事敏感。其實,上天給與每個人的喜悅與悲傷,應該都是等量的,但是悲觀型的人卻只看到悲傷的一面。吉敷覺得自己和通子,都是這一型的人。

雖然他們兩個人表現在外的樣子全然不同,但是骨子裏卻是一樣的。就因為這樣,所以才有緣成為夫妻吧!但是,也因為這樣,才會走上分手之途,結果又添加了新的悲傷因子。每次一有事情,就以悲傷的心情相對,於是苦上加苦,最後終於難以共同生活下去。吉敷覺得這就是悲觀型人生治也治不好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