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〇一分(第2/2頁)

現在當她聽著協奏曲的時候,很想知道是否貝多芬預感到未來若幹年後,當他的耳聾日漸惡化,他會增加一定的和弦與力度變化,因此一個耳聾的老人依然能夠分辨出作品的靈魂——盡管有些章節她無法聽見——她想象著,由於像煙一樣模糊而細膩,音樂的激情來自它的低音的強度,兩只手在低音鍵上敲擊,主旋律向下盤旋,仿佛鷹撲向獵物,管弦樂隊的定音鼓和低調弦彈奏出對她來說充滿希望的協奏曲精神。一種奔馳的震撼。

通過振動、音符,隨著樂譜邊看邊唱,她可以想象出大部分協奏曲。和往常一樣,她認為現在她整個身心都渴望能夠真正聽到全部樂章。

在她死去之前僅此一次。

聽第二樂章時,她瞥了一眼外面,看見一輛汽車經過她家時忽然減速。她覺得很奇怪,因為她家前面的街道行人很少,這是個死胡同,而且她認識這個街區的每個人,和他們駕駛的每一種車。她不認得這輛車。

她摘下耳機,走到窗前。她能看見那輛車,裏面有兩個人,把車停在阿爾伯斯頓家門前。這也很奇怪,因為她肯定那一家人已經出門一周了。她眯眼看著那輛車,兩個人——看不清楚,只能看見輪廓——走出來,穿過阿爾伯斯頓家的大門,消失在高高的籬笆後面。這道籬笆圍住了這對夫婦的所有財產,正對著她家。然後梅勒妮想起這家養了幾只貓,可能是朋友在這對夫婦不在的時候來喂這些動物。回到她的睡椅上,她坐下來,又戴上了耳機。

是的,是的……棒槌 學堂·出 品

她能聽到的音樂,就像聲音對她一樣有限,但也是巨大的安慰。勝過白蘭地,勝過那些學生家長的陪伴,勝過對亞瑟·波特莫名其妙的想念和他難以言喻的魅力。它魔法般地把她托舉起來,遠離了七月天狂風之夜的恐怖。

梅勒妮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