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頁)

幾分鐘後,劉易斯拿了瓶伏特加回來了。沒錯,那清冽的液體確實不像威士忌的味兒那麽重。哈特可以看得出來,劉易斯已經喝了一口。他用戴了手套的手接過瓶子,把酒倒在傷口上。一陣驚心的劇痛。“好了,”他氣喘籲籲地哼了聲,身子向前一軟。他的目光落在了墻上的一幅畫上。他盯著那畫看。一條躍起的魚,一只蒼蠅正落入魚口。誰會買這玩意兒?

“唷……”

“你不會暈過去吧,夥計?”劉易斯問,聽那口氣就像他自己也不想暈似的。

“沒事,沒事……”哈特耷拉著腦袋,眼前的東西似乎在起皺,發黑。他趕緊做了個深呼吸,又緩了過來。他把象牙牌肥皂【注】抹在傷口上。

【注】:美國寶潔公司經典肥皂品牌。

“你這是幹嗎?”

“燒灼。止血。”

“扯淡。”

哈特試了試胳臂。可以擡起放下,但得控制著點,不是很疼。他又握了握拳,握拳有點沒力,但至少還能握。

“欠操的婊子,”劉易斯嘀咕了一聲。

哈特不想浪費太多的怒氣,倒是感到如釋重負。不就是傷了條手臂嘛,總比腦袋挨槍子兒強。

他想起剛才在廚房裏的情景。當時他正隔著襪子搔臉,一擡頭就覺得眼前什麽東西一晃,反光中,那個青年女子的身影正悄悄地從後面上來,手裏舉著槍。

哈特連忙側身一閃,與此同時那女人手中的槍也響了。當時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中槍了,急轉身,那女子已經奪門而逃,他手裏的格洛克打了兩槍。劉易斯就站在他身旁,這時也趕緊轉身,剛從冰箱裏偷來的一包吃的東西掉在了地上。要不是哈特反應快,本來第二個死的就是他。

隨即,他們聽到外面連響幾槍。哈特知道那是她在拿槍打福特和奔馳的車胎,這樣他們就無法追她了。

“大意了,”哈特恨恨地說。

劉易斯看著他,就好像哈特是在責備他。其實也是他的不對。當時他應該在客廳裏,而不是在廚房裏。但哈特沒有責怪他。

“覺得打中她了?”劉易斯這時問道。

“沒有。”哈特覺得一陣眩暈。他把格洛克手槍的一側頂在額頭上。冰涼的槍讓他鎮靜下來。

“見鬼,她到底是誰呀?”劉易斯又問。

答案找到了,他們在客廳裏發現了她的錢包。裏面有化妝品、現金和幾張信用卡。

“蜜雪兒,”哈特瞥了一眼一張維薩信用卡說。他擡起頭。“她叫蜜雪兒。”

他是被一個叫蜜雪兒的打了一槍。

哈特的臉上抽搐了一下。他走過深褐色的舊地毯,關掉客廳的電燈,小心翼翼地朝門外窺視,觀察了一下前院。沒有她的蹤跡。劉易斯朝廚房走去。“我去把那些燈也關了。”

“不用,那兒的不用關。就那麽開著。那兒窗子太多,又沒有窗簾。她會很容易看到你。”

“怎麽了你,害怕了?那婊子早就跑了。”

哈特一臉嚴峻。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臂,仿佛在說,你想冒這個險嗎?劉易斯明白了。他們再次朝外看去。透過前窗,他們什麽也沒看見,只看見一片叢生的樹木。暮色裏沒有燈光,也沒有移動的身影。只聽見蛙鳴,瞧見晴朗的天空下有幾只蝙蝠在做越障飛行。

劉易斯說,“我要是早知道這肥皂的妙用就好了。這東西還真管用。有一回我和我兄弟在綠灣【注】。我們他媽的也沒幹什麽,知道吧。我就是去鐵軌邊撒泡尿。一個狗日的一下子朝我撲過來。手裏拿著把裁紙刀。從後面給了我一刀。那個無家可歸的雞巴東西……都紮到骨頭了。我那血流的,就跟殺豬似的。”

【注】:亦稱格林貝,是位於美國威斯康辛州布朗郡的一座城市,也是該郡的郡府所在地。

哈特在納悶,他這是要說什麽呀?哈特竭力不去理會他。

“哦,我把那小子一頓暴揍,哈特。流血咱不怕。那天算是把他打痛了。整得他夠慘,我告訴你。”

哈特摁了摁傷口,然後就不再理會傷痛了。傷口依然很痛,但百感交集於心,那痛感也就化入其中而消失了。他拿起槍,走到外邊,蹲下。沒有槍聲響起。樹叢裏也沒有窸窣的聲音。劉易斯也過來了。“婊子跑了,我說嘛。狗日的去公路那邊了,現在該走了一半了。”

哈特看了看那邊的汽車,臉上抽搐一下。“看。”菲爾德曼的奔馳和哈特那天早些時候偷來的福特各有兩個胎被打癟了。兩車的輪胎尺寸還不一樣。備用胎型號不配。

劉易斯罵道,“媽的,完了,只好步行了,你說呢?”

哈特朝周圍的樹林深處掃了一眼,現在那兒已是一片昏暗。他想象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麽地方比那兒更適合藏身的了。該死。“看你能不能把其中的一個修一下。”他沖福特車的兩個被打破了的車胎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