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丹斯和奧尼爾獨自呆在她的辦公室裏。

她從奧蘭治縣警署得知,珍妮·馬斯頓的父親已經去世,母親有輕微犯罪前科,曾吸過毒,並患有情感障礙。沒有記錄顯示她母親的下落;她在東海岸有幾位親屬,但他們都幾年沒有跟珍妮聯系過了。

丹斯得知,珍妮曾在社區大學讀過一年書,學習餐飲管理,然後退學,顯然是為了結婚。她在理發店工作過一年,然後從事餐飲服務業,為奧蘭治縣的一些宴席承辦商和面包店工作過。她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雇員,準時上班、完成工作、然後下班回家。她的生活很孤獨,治安官沒有發現她有熟人或密友。她的前夫已經幾年沒跟她說過話了,但他卻表示,無論她發生什麽事,都是她咎由自取。

警方的記錄顯示她的情感生活很不順利,這一點倒是意料之中的。醫務工作者曾至少六七次通知治安官,懷疑她前夫以及至少四名同居男友對她實施過家庭暴力。社會服務機構曾為她建立起訴文件,但珍妮從來沒有提出起訴,更沒有請求法院宣布限制令。

這種女人非常適合成為丹尼爾·佩爾的獵物。

丹斯把這個情況告訴奧尼爾。警探點點頭。他從丹斯辦公室的窗子看出去,看見兩棵多年來一直纏繞在一起生長的松樹,在跟他視線平齊的地方長出一個像手指關節一樣的樹瘤。當案情撲朔迷離、難以形成突破口的時候,丹斯經常盯著松樹上這個畸形的節點看。

“呃,你在想什麽?”她問。

“你想知道嗎?”

“我已經問過了,不是嗎?”她用一種善意的幽默口吻說。

但奧尼爾卻不會幽默。他不耐煩地說:“你是正確的,他錯了。”

“你是說凱洛格嗎?關於汽車旅館的行動?”

“我們應該按你最初的計劃行動。剛一得知那家汽車旅館的情況,就立即在外圍設置監視。不用浪費半小時來集結戰術部隊。這是他失敗的原因。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像貓一般的本能……她不喜歡為自己辯護,特別是在和她關系親密的人面前。“當時實施抓捕行動也是有道理的;出現的情況太多了,而且發生得太快。”

“不,這樣說沒有道理。這就是你猶豫不決的原因。甚至到了最後,你都下不了決心。”

“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知道呢?”

“好吧,你能感覺到這是一種錯誤的做法,而你的感覺通常都是對的。”

“只是運氣太差。如果我們早點行動,或許可以抓住他。”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擔心他會認為這是在責備蒙特雷縣警署。

“而且還會有人喪生。我們真他媽的幸運,沒有人受傷。凱洛格的計劃會導致一場槍戰。我在想,幸好佩爾不在那兒,否則那裏一定會血流成河。”他將雙臂抱在胸前——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這真諷刺,因為他此刻還穿著防彈背心。“你放棄了此次行動的控制權。這是你的行動。”

“讓給了溫斯頓嗎?”

“是的,沒錯。他只是個顧問,但似乎他在負責整個案子。”

“他是專家,邁克爾。我不是,你也不是。”

“他真的是專家?對不起,他只會談論邪教心理,只會談理論概況。我可看不出他如何縮小抓捕佩爾的範圍。只有你才能做到。”

“看看他的資質吧,他的背景資料。他的確是專家。”

“好吧,他是有些洞察力,這很有用。但他這個專家還不夠格,因此一小時前他沒能抓住佩爾。”他放低聲音繼續說,“聽著,在旅館那邊,奧弗比支持溫斯頓。很顯然——他想派溫斯頓上場。聯邦調查局和你的老板給你施加壓力。但我們以前也應付過這樣的壓力,我們倆一起。我們本可以聯手勝過他們。”

“你到底在說什麽?難道我是出於別的原因而順從他嗎?”

奧尼爾移開了視線,這是一種表示反感的姿勢。

人們不僅是在撒謊的時候感到有壓力;有時,在講述真相的時候也會感到有壓力。“我是說,在行動過程中,你給了凱洛格過多的控制權。而且,坦白地說,你讓他控制了你自己。”

她厲聲答道:“因為他讓我想起了我丈夫?這就是你想說的嗎?”

“我不知道。你自己說吧。他有沒有讓你想到比爾?”

“這真是荒唐。”

“是你自己提起的。” 棒槌 學堂·出 品

“好吧,除了與職業相關的判斷,其他都不關你的事。”

“行,”奧尼爾給出了簡短的答復。“我只說職業判斷。溫斯頓大錯特錯。而你明知他有錯,卻還默許了他的意見。”

“‘明知’?在汽車旅館,大家對戰術行動的勝算也只有55%或45%的把握。我剛開始是有別的想法,但後來改變了。任何好警官都有可能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