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馳走馬上陣之後,大致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有個老顧客在緬甸看中30只極品玻璃種滿翠手鐲,他要求掮客們把東西繞過海關帶到國內的翠城轉賣。一般情況下,從緬甸直接出海關會近一點,但是近來緬甸關口把控嚴密,又因這批貨品價格昂貴,很可能已被海關緝私人員給盯上,這位顧客為了穩妥起見,先期拿出一些不值錢的散貨去嘗試,結果他找的兩位資深掮客都被海關扣下。為此,這趟買賣成了該商人的心病,他不想善罷甘休又想方設法把這批貨弄到清邁,繞道清邁再從這裏海關順利到達翠城,因此籠基變成這一樁買賣的首選人物。

而籠基為何逼宋馳上手,事出有因。前陣子,因為一樁買賣分贓不勻,籠基和海關一條內線鬧翻。籠基埋怨海關的哥們兒貪欲大,可內線卻埋怨籠基小氣,兩人反目成仇後形同陌路。但是,這位珠寶商的傭金高達8萬美金,這是一筆無法讓籠基拒絕的傭金,他唯有躍躍欲試。狡猾的籠基未雨綢繆,他坐鎮幕後讓宋馳沖到前邊,接連兩天時間內,籠基和宋馳都在準備過關方案。一般來說,掮客喜歡把私貨藏在雞鴨的肚裏,或藏在小貨車輪胎內,這些常見方式籠基都不放心,畢竟這趟沒了海關內線非同小可。冥思苦想幾番過後,籠基覺得這些手鐲最好是藏在花盆裏用泥土再覆蓋,並讓宋馳打扮成地地道道的一個花農。

宋母次日去花市整整買了80多盆花束,然後又借來一個機動三輪車,籠基讓宋馳打扮上陣預演後,乍一看,似乎也看不出破綻。

隨即,籠基與宋馳出發。途中,宋馳問如果被海關抓到判刑多久?籠基安慰他說不會判刑,只是沒收貨物和罰款。宋馳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心裏害怕,搖頭不相信籠基的話。他再次詢問時,籠基不厭其煩,幹脆停車伸拳在宋馳臉上來了一拳,宋馳的嘴角立刻淌血。機動三輪沿著大道奔馳,宋馳坐在車內再不言語。

前方不遠處,一座海關辦公樓越來越近,籠基停車,換成宋馳駕駛。宋馳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開車朝海關關口駛去。

三輪車終於停在海關關口,宋馳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籠基卻閃到一旁拉低頭上草帽。一名緝私員拿著手電筒走過來,他手持電筒照了照車上的眾多花盆。

“車上是什麽?”緝私員滿口泰語,嘰裏呱啦聽不懂。

“Flower,flower(花)。”宋馳結結巴巴秀英文。

“什麽花?總共多少盆?”緝私員還是嘰裏呱啦的泰語。

宋馳大致猜出緝私員詢問,但還不敢確定,他扭頭看了看籠基。籠基躲在一旁用眼神示意宋馳,宋馳一下子明白了緝私員的意思。宋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手足無措,這麽多月季、百合、綠蘿、水芹、勿忘我的花盆,而這些花的英文他本就磕磕絆絆,現在又因為緊張過度忘了大多數英語,如果他一旦說了中文,很可能緝私員就會懷疑上他。千鈞一發之刻,宋馳真恨他平時為何不好好學習英語。哪怕就是一知半解的泰語會幾句也好。

“你愣什麽?我問你話呢,再不說就抓你!”緝私員有點急眼了,下意識伸手按住腰間的黑色手槍套。

宋馳這時候才分明看清這位緝私員竟然佩槍,這一瞬間宋馳後背冷汗直流,他強裝出的笑臉甚至比哭還難看。緝私員看不懂宋馳的表情,幹脆上去一把抓住了宋馳的胳膊。

“傻小子,快拿幾盆花出來送給長官。”籠基終於沉不住氣上來解圍。宋馳慌忙拿起兩盆花舉在緝私員臉前,籠基上前幾步對著緝私員笑眯眯的一通泰語。宋馳根本插不上嘴,幹脆躲在一旁注視兩人一陣陣嘰裏呱啦地連說帶比畫。

籠基總算安撫住緝私員,轉身貼近宋馳低聲問:“你是不是拿錯了,好像你給他的那一盆有貨。”宋馳聞聽更加焦頭爛額,當初離家之前,確實有些花盆內是“幹凈”的,沒有藏貨的花盆側面用粉筆輕輕畫了一點小道做記號,就為了查驗時候裝樣子順利過關。誰知一路上眾多花盆擠在一處相互摩擦,有些花盆早沒了暗號。方才看見槍套的宋馳十分緊張,記不清哪幾盆花沒有藏貨,他順手遞過去的兩盆花都沒暗號。這下,籠基和宋馳都忐忑不安,除了在心裏默默禱告別無辦法。

緝私員樂呵呵左右看著手中兩個花盆,還煞有介事分別聞了聞花朵芬芳,但他用眼角余光乜斜籠基兩人,隨即突然拿手指伸入泥土一摳,竟然從這個花盆裏拎出一只全滿翠的鐲子。

緝私員瞪起眼,一字一句地質問宋馳:“這是什麽?”

“什麽也不是——flower(花)。”宋馳和籠基異口同聲卻全是冷汗淋淋。

“你們以為我不懂中文嗎?你們竟敢蒙混過關?你們真是狗膽包天!”緝私員開始秀出蹩腳中文,這聲音聽得宋馳心驚膽戰地想:OVER(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