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非似山

1932年6月,撫順後安鎮鄭家村。

傍晚時分,權千章終於爬上了那座山,站在懸崖邊上眺望著遠處。

這位燕京大學最著名的地質學教授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只是在心中感嘆祖國的大好河山就這麽一步步被日本人給吞噬。

“教授,您小心點。”氣喘籲籲地付倍學爬上來,“這裏太危險了。”

權千章連頭也沒回,只是冷冷道:“我本就已經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付倍學當然明白權千章話裏的意思,他身為權千章最得意的門生,卻投靠了汪偽政FU,為了日本人在東北的利益,設局騙來了權千章,讓他為日本人在東三省做地質勘探。

與付倍學一同上來的還有一名日軍軍官和五名荷槍實彈,穿著山地作戰服的日本士兵,當然,他們都是打著保護為名的監視者。

最重要的是,那位名為高橋次郎的日本下級軍官,也曾是權千章的學生,日本關東軍做這樣的安排,可謂是用心良苦。

付倍學環視周圍,問:“教授,這裏為何要被稱為非似山?”

權千章並未直接回答付倍學的問題,只是道:“在風水之中,此地阻頭斷尾,是死地。”

付倍學點頭道:“的確如此,西為頭,頭堵平山,南北兩翼也被山脈所阻,但我不明白斷尾何意?東面是一片開闊地呀,何來斷尾?”

權千章解釋道:“就是因為斷尾才變成的死地,原本東面有一條河流,但河流改道,鳳尾已斷,原本的活鳳,變成了死鳳。”

高橋次郎聞言,尋思片刻問:“老師,這裏就是您以前說過的‘鳳凰呈祥’?”

權千章皺眉:“我說的那是‘天鳳定尾’,鳳凰一詞,是鳳鳥和凰鳥的合稱,鳳凰呈祥之地這種地形只是存在於人們的想象之中,就如沒有真正的活龍之穴是一個道理。”

高橋次郎不語,畢竟他對中國傳統風水只知皮毛。

付倍學此時又問:“那為何要被稱為非似山?”

權千章不想再搭理付倍學,轉身欲朝叢林中那條小路走去。就在此時,灌木叢中走出來一個頭戴鬥笠,身披麻衣,肩負背簍,似乎在服喪之中的中年男子。

權千章看著那名打扮怪異,形同山民的男子,立即閃身讓路。

“喂!你是做什麽的?”高橋次郎立即上前阻攔,三名日本士兵也上前包圍住山民,其余人則呈保護隊形,站在付倍學和權千章周圍。

權千章見狀皺眉道:“只是山民而已,不要為難人家。”

高橋次郎解釋道:“老師,為了您的安全,這是必要的檢查。”

權千章諷刺道:“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恐懼一切,這就是侵略者的思維。”

高橋次郎不語,只是恭敬地站在一側,看著那些日本士兵全面搜查著山民。

日本士兵從山民背簍中搜出五根模樣怪異的東西,其中一件像笛子又像尺子,還有三根一模一樣上面帶有刻度的圓柱體。

高橋次郎上前拿著一根像是軟尺一樣,但前端卻帶有指北針的尺子,疑惑地看著,問:“這是什麽?”

山民微笑道:“工具。”

高橋次郎追問:“幹什麽用的?”

山民回答:“測量,看風水,尋墓地。”

高橋次郎聽到“測量”二字很是警惕:“那你是做什麽的?”

山民道:“幫人找適合下葬的墓地的人。”

付倍學在旁邊插話道:“風水師?”

山民搖頭:“不是。”

高橋次郎又命令士兵搜身,也沒有發現異常,只得揮手讓山民離開。

整個過程中,權千章一直冷眼旁觀,沒有說半個字。

山民欲離開的時候,付倍學問道:“朋友,打聽一下,這裏為什麽要叫非似山呢?”

山民駐足停下,轉身看著付倍學:“因為這裏原本沒有山,後來一夜之間多了一座山,而這座山似山又不是山,因此得名。”

聽完山民的話,權千章、付倍學和高橋次郎都是一愣,因為眼前人的語氣並不像山民,又攜帶那麽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話中又似乎帶有玄機,顯然不是常人。

高橋次郎的手下意識按在槍套之上,山民掃眼看過,只是微笑道:“你們最好不要再往山裏走了。”

權千章忙問:“為何這麽說?”

山民回道:“山中多瘴氣,吸入少量人都會迷失心智。”

付倍學疑惑道:“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