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十人隊(下)

李雲帆作為一個潛伏在偽滿多年的地下黨,太清楚日本人的所作所為,他們的冠冕堂皇有時候連自己都覺得可笑。多年前,曾有一個日本下級軍官,因為良心過不去,私下埋怨了幾句軍隊的做法,就勒令調離了原部隊,又因為在接到調令的當時據理力爭,最終被軍法處置,理由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叛國。

在這些侵略者眼中,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不容置疑,對他們來說,他們進行的是一場解放亞洲的聖戰,而在戰爭中死去的無辜百姓,卻用一句“戰爭中沒有無辜者”來搪塞過去。

曾幾何時,李雲帆也對當時的蘇聯抱過幻想,認為蘇聯也許不會坐視不管,但事實卻是,蘇聯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承認了偽滿洲國的合法地位,同時私下又與東北抗聯聯系,提供軍事支援。

這大概就是政治吧。李雲帆心裏想,自己也許永遠都不明白這個所謂的政治真理到底是什麽。

“你在想什麽?”唐千林看著走神的李雲帆,“你想到什麽好主意了嗎?”

李雲帆搖頭:“沒有,實在沒辦法,只能光明正大的去看。”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慶全走了過來,挨著唐千林坐下,低聲道:“那邊幾個新面孔,你們認識嗎?”

李雲帆道:“年齡最小的那個,叫煙屁股,是我的人,其余兩個,我不認識。”

“我認識其中一個。”易陌塵看向窗外,不去注視那個人,“就是那個戴著皮帽,腰間別著一支火銃的家夥,他叫喬銅,是山裏的胡子。”

唐千林看著正在喝酒的喬銅,喬銅也不知道為何忽然扭頭朝著這邊看了一眼,還咧嘴對著唐千林一笑,舉起手中的酒壺。

唐千林微笑搖頭,喬銅又笑著喝酒,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慶全低頭道:“喬銅我也認識,以前有過一面之緣,另外一個我不認識。”

幾人都不由自主看向那個站在連接處與日本士兵攀談,有說有笑的男子,男子頭發梳得油光水亮,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穿著加厚的西服,外面套著風衣,手中的禮帽轉來轉去的,看著像是個公子哥,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李雲帆皺眉道:“如果有時間,我們倒是可以去冥耳那買點這些人的情報,也就能知道那個人是幹嘛的了。”

慶全低聲道:“聽之前他們的對話,那小子姓金,還有,他還會說朝鮮話,最重要的是,我聽他和錢科長說了好幾句朝鮮話。”

李雲帆聞言一愣:“你說錢斯年會說朝鮮話?沒聽錯吧?”

慶全壓低聲音:“絕對沒聽錯,我雖然不會朝鮮話,以前也在延邊待過,分得出來,而且錢科長那朝鮮話說得挺溜,他是延邊人啊?”

李雲帆搖頭:“不是,奇怪了,他怎麽會說朝鮮話?”

唐千林道:“這次的隊伍,一共有九個人,除了我們五個之外,得對其他四人多加小心,易老板,你介紹下那個喬銅的情況,讓大家心裏都有數。”

李雲帆道:“我過去和錢斯年聊天,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們趕緊說。”

說完,李雲帆起身朝著錢斯年走去,坐在那和錢斯年喝酒閑聊。

易陌塵也看著那個方向:“慶全你不認識嗎?你來說,你說不清楚的,我來補充。”

慶全瞟了一眼喬銅:“喬銅,綽號喬土炮,早年是個長工,有一年山上的胡子下來搶劫,喬銅挺身而出,救下了那家地主。按理說,這種舉動,正常人早死了,而喬銅呢,祖籍山東人,會點功夫,嚷嚷著要和那胡子頭單挑決鬥,那胡子頭卻也同意了……”

胡子頭和那喬銅決鬥,喬銅明明占上風,卻在關鍵時候,故意賣了個不被他人察覺的破綻,輸給胡子頭。

其他人沒看出來,胡子頭心知肚明呀,覺得這小子聰明,而且肯定有所求,於是就問他到底想做什麽?

喬銅早就認為當長工沒啥出息,撐死以後看家護院,也不過是當條狗,於是提出自己要跟著胡子頭上山,胡子頭看這小子有膽識,有腦子,當即就答應下來了。

喬銅上山之後,跟著胡子頭混得那是風生水起,但他也不甘心就這麽一直屈居一個小頭目,於是打家劫舍更加的賣力,終於機會找上他了。

某次胡子頭和老毛子交易軍火,老毛子仗著自己手中家夥厲害,想要黑吃黑,喬銅早有預料,於是安排了人手在周圍埋伏,等老毛子動手的時候再來個反伏擊。

讓喬銅沒預料到的是,老毛子來個擒賊先擒王,開火就把胡子頭給打死了,當即那群土匪就慌了,喬銅趕緊穩定人心說老大只是受傷昏過去而已,然後帶著手下把那群老毛子全給突突了。

一場交易下來,土匪錢貨兩不空,只是胡子頭死了,後來大家一尋思,覺得最有膽色的還是那喬銅,於是推舉喬銅當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