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夏諳慈巧謔珠璣語,鄭語涵驚夢鬼魅聲

鄭涵毫不費力便查到了桑宅的電話,只是連打了幾遍,也沒有人接。

轉眼天色已晚,鄭涵來到巷口的電話亭,決定再試試運氣。

在電話拔通的一刹那,鄭涵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緊,他清了清嗓子。

“喂?”是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

“喂,”鄭涵突然有些緊張,忙定了定神,“請問桑衛蘭桑先生在麽?”

“你是誰?你有什麽事?”他的語速很快,顯得很警惕。

鄭涵想了一下,“我的父親叫鄭蕓,生前是桑知非先生的助理。”他把“生前”兩個字咬得很重。

“哦,”那個男子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你找桑老板有什麽事?”看來,他並不是桑衛蘭。

“電話裏不方便說,我想,最好能和桑老板當面談談。”欲擒故縱,希望能見到桑衛蘭。

“請等一下!”

短短的幾分鐘,在鄭涵看來卻無比的漫長。

桑知非這樣關鍵的人物已經去世,希望在他侄子那裏能找到一些線索,還好對方很快就有了回音。

“你現在在哪裏?”他刻意降低語速,不過似乎也很急切。

鄭涵一陣欣喜,“我在平安裏!”

“一個時辰後,你在巷口等我,我開車去接你。”

不管怎樣,這位桑老板,做事還真是爽快。

不過,桑衛蘭急於見到自己這位素未謀面又毫不相幹的“世交”,僅僅是因為好客嗎?

一個時辰之後,一輛黑色的汽車如約來到了巷口,車上跳下一位中年男子。

他約有三十五、六歲,頭發濃黑微卷,中等個頭,寬肩厚背,身材很壯實。

給人以寬厚踏實之感。

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有種不同尋常的銳意。

“你是鄭涵?”他伸出寬厚的大手來,微笑著自我介紹,“我叫劉則軒,一直在幫桑老板做事,你就叫我劉大哥好了!”

鄭涵忙來握他的手,“劉大哥,請多關照!”

劉則軒的手很厚,很硬,掌心的繭與指紋皆是粗礪不平,像百年枯木上澱積的年輪。

“上車吧!”劉則軒順勢幫鄭涵打開了車門。

鄭涵故做輕松地上了車,“想不到劉大哥還是個練家子!”

“哦?”劉則軒似乎有點吃驚。

鄭涵一笑,“我們老家有個和尚,一掌下來可以劈四塊磚,手和你這一樣。”

“不行,”劉則軒一笑,他自幼練的是北派的拳法,“早荒廢了!”

一路無語,汽車飛快地向前駛去。

後視鏡裏,劉則軒的臉黝黝地,不知在想什麽。

鄭涵心中正緊張地盤算:桑衛蘭是何許人也?他是否知道東方慘案?如果知道,他是否會支持自己破案?他會幫自己見到若希兒嗎……

駛近“桑廬”時,天色已黑了下來。

“桑廬”原是“神探”桑知非的宅邸,後被桑衛蘭所承繼。

鄭涵坐在車中,遠遠望去,只見是一座三層的白色小樓,在公共法租界眾多的別墅洋樓裏,並不算出眾。

不過前後庭院還算闊大。

樓前生著一株高大的菩提樹,枝葉凋零已半。

另有梔子、玉蘭、海棠、芭蕉等花樹交相掩映,草坪修剪得十分平整。

院落四周用繞滿荊棘的鐵柵欄圍住。

遠遠望過去,門前的樹影站了個小姑娘,正在探頭打量,見車子過來,忙縮回去了。

劉則軒微微一笑,“這個小芮,還是這麽鬼頭鬼腦的!”

車子剛駛近大門,便有一位身穿藍袍、滿頭銀發的老者打開大門,滿面笑容地向車內望來,“到了?”鄭涵知道是說自己,忙笑著問好。

“這是鄭伯,桑宅的老人了。”劉則軒笑著補充了一句。

車子駛進大門後,車道兩側皆是高而濃密的灌木叢,雖然枝葉凋落,修剪得卻十分整齊,地上半片落葉也未曾見,可以想見盛時景象。

“這花樹修得可真好!”

“是啊,”劉則軒微微一笑,“夏老板常修剪的。”

鄭涵不知“夏老板”是何許人也,也不便細問。

正在出神,只見車前有個高大的黑影一躍而過,幾乎就在車前,兩人皆嚇了一跳,劉則軒忙刹住車,罵道:“老三,你不要命了嗎?有客人來了,還這麽毛愣,也不怕人笑話!”

只聽一聲長長的馬嘶,馬上那人拍手大笑:“哈哈!你們可回來了,我的肚子都餓癟了!”

“這家夥,就知道吃!”劉則軒不禁笑了起來,回頭對鄭涵道:“這是我兄弟劉則舉,你叫他三哥就好!”

鄭涵忙點頭答應,正說著,只見劉則舉縱馬躍起出,他身形魁梧,下馬卻如飛猿躍樹一般輕捷,大約三十歲上下,面色黝黑,須眉濃密,比劉則軒高出半個頭,一見鄭涵就拍著手大笑:“兄弟,可把你給盼來了!”

看來是個豪爽人!鄭涵忙笑道:“三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