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道 二 琥珀

引言:你們相信,人是會被馴化的嗎?

周一是一個非常痛苦的日子,楊曼早晨到了辦公室,就趴在桌上睡覺。

盛遙路過,指了指不省人事的楊大美女,對沈夜熙做了個疑惑的表情。沈夜熙偏過頭去樂了,小聲說:“還能因為什麽,準是昨天又讓她媽逼著相親去了,沒休息好。”

盛遙幸災樂禍地做了個鬼臉,然後輕輕地把自己搭在一邊的外套摘下來,蓋在楊曼身上。

眾人都是心照不宣,只有姜湖直眉楞眼地問:“什麽是相親?”

沈夜熙一口茶水喝到嘴裏,差點噴出來。一邊的蘇君子嘆了口氣,拿出對幼兒園女兒的耐心,輕聲給他科普:“相親是一種活動,一般不認識的單身男性和女性在家長或者其他親戚朋友的介紹安排下,彼此認識一下,吃頓飯,或者相處一陣子,以決定是不是開始確定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戀愛關系。”

蘇君子下定義專業嚴謹,如同剛從婦聯培訓回來的。

姜湖恍然大悟:“就像相約八分鐘那樣,和陌生人的約會嘛,還有什麽特別的規定嗎?為什麽她這麽累?”

辦公室裏另外三個男人的目光投到楊曼身上,每個知根知底的臉上都帶著難以言語的惻隱之情。

當事人楊曼悶悶的聲音從自己的臂彎裏傳出來:“因為昨天是車輪戰,一晚上我見了四個相親對象。”

說著,楊曼深吸一口氣,目光呆滯地坐起來,毫不顧及形象地打了個哈欠,把盛遙的外衣抱在懷裏,蹭蹭:“盛公子,讓奴家用你的味道和溫度慰藉一下自己受傷的小心肝吧——兄弟們,今天我必須要跟你們倒倒苦水,昨天那第四位男同志,是一朵百年罕見的奇葩啊!黑白顛倒、晝伏夜出就算了,頭一次見面,半夜十二點約我到酒吧,自稱是個作家,跟帕瓦羅蒂似的在那詠嘆,說夜色能給他帶來靈感。”

沈夜熙存心惡心她,問:“這樣你也去見啦?楊姐你是有多饑不擇食?”

“滾蛋!昨天我都睡了,結果我那後娘一樣的親媽,她拿拖鞋砸開了我的門,然後揪起我的耳朵,拖我進了衛生間,咣當一下把我按進了水池,好懸沒淹死我,最後把衣服化妝品摔在我身上,雄赳赳氣昂昂地把我塞進出租車,整個一個一條龍生產線!”

在場的幾個人齊齊哆嗦了一下,盛遙湊到她旁邊坐下,這位資深婦女之友八卦地問:“人怎麽樣?”

“怎麽樣?”楊曼還是覺得眼皮子有點沉重,她使勁眨巴了眨巴,又打了個哈欠,“那哥們兒半夜十二點,從尼采的人生哲學給我掰扯到新小說創作,喝高了以後在那自己念現代詩,什麽綿羊山羊大草原的,狗屁不通,我看八成,喜洋洋和灰太狼就他給編導的。”

盛遙擠兌她:“人這叫有精神內涵,我看你將就將就得了。”

楊曼翻白眼:“我就是一大俗人,受不了這麽豐富的精神生活,那位那張臉,跟讓門拍了以後沒緩過來的似的,黑燈瞎火地看著,好比一部恐怖片,我他媽都沒敢看清楚,凈顧著借酒澆愁了。”

眾人哄堂大笑,楊姐炸毛,難得陰損,娛樂了廣大人民群眾。

“一出現代版的美女與野獸。”盛遙提出了建設性的總結。

姜湖笑了:“這個故事我昨天才讀到過。”

眾人用看可憐的失學兒童一樣的眼神看看姜湖。

姜湖補充說:“真的,我昨天趁周末去參加了一個網上發起的兒童醫院志願者,在他們活動室裏看見的。”

“那你小時候都幹什麽去了?”

姜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隨後馬上分開,快得讓人難以察覺,很快又恢復到那副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樣子:“我小時候上學比較早,沒怎麽看過故事書。”

蘇君子擡手摸了摸他的頭:“阿彌陀佛,天才都是沒童年的。”

楊曼趴在桌子上,對姜湖說:“我好心疼好心疼啊,對了,你有女朋友麽?考慮考慮姐姐唄?”

姜湖滿臉無辜地看著楊曼。

沈夜熙一笑,開口替他解了圍:“楊姐,別欺負小孩。”

“見過了千般不靠譜的,我還就喜歡咱們漿糊這樣的實在孩子。”她沖姜湖拋了個媚眼,“不嫌姐姐老吧?”

姜湖在她直勾勾沒羞沒臊的目光下情不自禁地臉紅了,然後他不知所措地愣了兩秒鐘,而後居然一本正經地低下頭,思索了好一陣,就在眾人全等著看他笑話的時候,他突然擡頭說:“楊姐,你其實是開玩笑的吧?”

盛遙撐著下巴的手落在桌子上,沈夜熙的頭已經低下去了,肩膀可疑地聳動,蘇君子邊搖頭邊笑,楊曼咣當一下,頭倒在一邊,嘴裏喃喃地說:“啊,我的小心肝被擊中,陣亡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安怡寧手裏拿著一沓卷宗走進來:“說什麽呢那麽高興?把我一個人扔那對付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