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喬克·麥克唐納在其他工作人員上班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通宵未眠,但沒有人會察覺。他是一個講究衛生的人,已經在一樓的員工洗手間裏洗漱並刮了臉,隨後換上了放在辦公桌裏的一件幹凈襯衫。

他的副手布魯斯·“格雷西”·菲爾茲還在公寓裏睡覺,一個電話把他叫醒,他被要求九點鐘抵達辦公室。現在正躺在床上的雨果·格雷也接到了類似的電話通知。八點鐘,麥克唐納通知兩名以前是部隊老軍士的警衛人員把泡沫會議室準備好,九點十五分召開會議。

“情況是這樣的,”會議準時開始後,麥克唐納就對他的兩名同事解釋說,“昨天我得到一份文件。它的內容就沒有必要告訴你們了。可以這樣說,假如它是偽造的,或是一場騙局,那麽我們現在是在浪費時間;可如果它是真的——目前我也無從判斷——那麽它有可能是一樁意義十分重大的事件。雨果,請你把背景情況給格雷西講一講,好嗎?”

格雷把他所知道的,把西莉亞·斯通告訴他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最理想的狀況是,”麥克唐納用了他最愛說的其中一句話,兩個年輕人都收起了微笑,“我們能搞清楚那個老頭究竟是什麽人,他是如何得到這份有可能是絕密級別的文件,以及他為什麽要選擇那輛汽車和那個地點投遞文件。他以前是否認識西莉亞·斯通?他是否知道那是使館的汽車?如果知道,為什麽要選擇我們?此外,使館裏有人能畫畫嗎?”

“畫畫?”菲爾茲問道。

“畫一張圖畫,一張肖像畫。”

“我記得有一位家屬開辦了一個美術班,”菲爾茲說,“她以前是倫敦兒童圖書的插畫師,嫁給了档案館的某個管理員。”

“去查清楚。如果她能畫像,就讓她與西莉亞·斯通一起去琢磨。此外,我也要親自與西莉亞談一下。另外還有兩件事情:首先,老人很可能會再次出現,試圖接近我們,在我們大樓附近徘徊。我會讓梅多斯下士和雷諾茲中士注意我們的大門,如果發現了,他們會來告訴你們,盡可能讓他進來,坐下來喝杯茶。其次,他有可能去別處嘗試其他辦法,搞不好會被抓起來。格雷西,你在警察局有沒有熟人?”

菲爾茲點點頭。他們三個人中,他在莫斯科工作的時間最長,剛來的時候,他接手了莫斯科的一些低級別警官線人,後來他自己也發展了幾個。

“諾維科夫巡官在彼得羅夫卡總部大樓裏的刑偵處工作,偶爾會提供一些幫助。”

“請他關照一下。”麥克唐納說,“別提起扔進汽車的文件,就說有個怪老頭在街上纏住我們的人,要求面見大使。我們不想對此小題大做,但請他不要纏著我們。等有肖像畫了,就給他看,但別留給他。下次你們什麽時候見面?”

“沒計劃過,”菲爾茲說,“我是在電話亭打電話找他的。”

“好吧,看他是否能提供幫助。我要去倫敦幾天,格雷西,你看家。”

西莉亞·斯通來上班時在大堂被截住了。她吃了一驚,被告知要去麥克唐納那裏,不是去他的辦公室,而是去A會議室。她不知道這個房間是帶防竊聽功能的。

麥克唐納很耐心,和她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記下了每一處細節。她則接受了他的說法,相信那個老頭還糾纏過其他工作人員,要求面見大使。他問她是否同意協助畫出流浪漢的肖像,她當然同意盡力相幫。

午飯時間,她在雨果·格雷的陪同下,指導档案室副主任的夫人用炭畫筆和蠟筆畫成了一張流浪漢的草圖,三顆鋼牙用銀色的記號筆突出顯示了出來。畫完後,西莉亞點點頭說:“就是他。”

午飯後,喬克·麥克唐納讓梅多斯下士佩戴好武器,護送他去了謝列梅捷沃機場。他並不是擔心會在途中遭到攔截,他只是不知道,公文箱裏那份文件的合法主人是否想奪回他們的財產。作為額外的防範措施,他用鐵鏈把公文箱銬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然後蓋上了一件夏季的輕便風雨衣。

當使館的捷豹汽車駛出大門時,這些細節都是看不到的。他注意到索菲亞碼頭那邊停著一輛黑色海鷗轎車,但它並沒有來跟隨捷豹,因此也沒去在意。事實上,海鷗轎車在等待一輛小型的紅色路虎汽車。

在機場,梅多斯下士陪同他來到檢票口,他在那裏出示了外交護照,免去一切檢查手續。在候機室等了一會兒後,他登上了英國航空公司飛往倫敦希思羅機場的航班。飛機起飛後,他慢慢地松了一口氣,要了一杯金湯力。

美國,華盛頓

1985年4月

要是天使長加百利降臨華盛頓,詢問蘇聯使館內克格勃駐勤特工組長:在所有中情局情報官裏面,他們最想策反誰,來為蘇聯效勞?斯坦尼斯拉夫·安德羅索夫上校是不會多做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