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中央咖啡館的男人 3(第2/4頁)

沙姆龍接過了基婭拉遞過的咖啡:“奧地利國家警察還不能確定,不過他們認為炸彈可能藏在一台電腦裏。電腦是爆炸當天早些時候送進辦公室的。”

“在維也納,伊斯蘭戰鬥小組難道有能力把炸彈藏進電腦,然後瞞天過海把它送進戒備森嚴的辦公樓?我們能相信嗎?”

沙姆龍狠狠地攪拌著咖啡裏的糖,緩緩搖搖頭。

“那是誰幹的?”

“顯然,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沙姆龍脫下外套,卷起了襯衫袖子。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加百列避開沙姆龍的凝視,回想起這個老頭兒上一次派自己去維也納的情形。那是1991年的1月,機構得到情報,一名在維也納活動的伊拉克特工正在策劃一系列恐怖活動,襲擊以色列目標,以配合第一次海灣戰爭。當時沙姆龍命加百列監視這個伊拉克人,如果必要,可以采取行動,先發制人。加百列不願再一次忍受同家人長時間的分離,於是他帶上了妻子莉亞和兒子丹尼同行。然而他並不知道,他已經走進了圈套。布置圈套的人是一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名字叫作塔裏克·阿爾·胡拉尼。

加百列出神地想了一陣子,終於轉頭看著沙姆龍道:“維也納是我的人生禁區,難道你不記得了?”

沙姆龍點起一支氣味惡臭的土耳其香煙,將熄滅的火柴丟在茶碟裏。他將眼鏡推到頭頂上,雙臂交疊抱在胸前。在松垂、黝黑的皮膚下面,那雙胳膊依舊強健,猶如一對纏繞在一起的鋼筋。同樣強健的還有他的雙手。他的這副姿態,加百列已經見過很多次了。沙姆龍是不可撼動的。沙姆龍是不屈不撓的。他第一次派加百列去羅馬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也擺出了這副姿態。當時他就已經年歲不小了。說真的,他從來也沒有年輕過。青春歲月裏,他沒有在海灘上追求女孩子,而是在帕爾馬赫突擊隊裏擔任隊長,為了以色列而戰鬥,無休無止。他的青春早已被人竊取。而他接下來又竊取了加百列的青春。

“我自告奮勇,要只身前往維也納。不過勒夫不答應。他認為我們在那座城市留下過遺憾的歷史,所以我也是個不祥之人,是個太過極端的形象,只有換一個溫和一些的人物,才能贏得奧地利警方的積極協助。”

“所以你的辦法就是派我去?”

“當然,不是以官方的名義。”如今,沙姆龍的一切行動幾乎都是非官方的,“不過要是有個我信得過的人盯著這案子,我會放心很多。”

“我們在維也納有沒有機構裏的人?”

“有,不過都是勒夫的人。”

“他畢竟是頭兒。”

沙姆龍閉上眼,似乎被人觸碰到了一個令他痛心的題目:“勒夫眼下有太多的問題,拿不出足夠的精力關注維也納。大馬士革的那位小皇帝正在吵吵鬧鬧;伊朗的那幫‘毛拉’們又在忙著造‘安拉的炸彈’;哈馬斯把兒童做成人體炸彈,讓他們在特拉維夫和耶路撒冷的大街上引爆自己。相形之下,維也納的爆炸不算什麽大事情,雖說遇襲的是伊萊·拉馮,可還是不會引起應有的重視。”

沙姆龍隔著咖啡杯,充滿同情地盯住加百列:“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想回到維也納,更何況又是去面對一次爆炸,可是你的朋友就躺在維也納的醫院裏,在生命線上掙紮!我以為你也想弄清楚是誰幹的。”

加百列想到了聖喬凡尼禮拜堂,思忖著其中尚未完工的貝利尼祭壇畫,似乎能感到它正從自己手上滑落。基婭拉不再理會沙姆龍,扭頭專注地望著他。加百列避開了她的凝視。

“如果我去維也納,”他平靜地說,“我需要一個身份作掩護。”

沙姆龍聳聳肩,似乎在說,解決這樣的小問題,辦法太多了——這還不是舉手之勞,夥計。加百列早預料到沙姆龍會是如此反應。於是他伸出了手。

沙姆龍打開公文包,將一枚馬尼拉紙信封遞了過去。加百列掀開封蓋,將裏面的東西倒出來,攤在茶幾上:幾張機票,一個錢包,一本有多國蓋章的以色列護照。他翻開護照,看到一張自己的面孔正在盯著自己。他新得的化名叫作葛迪恩·阿戈夫。他一向喜歡這個名字:葛迪恩——猶太人的勇士。

“這位葛迪恩是做什麽的?”

沙姆龍朝著那只錢包欠下身去。裏面少不了最尋常的東西:信用卡,駕駛執照,健身俱樂部和音像店的會員卡。除此之外,沙姆龍還找出了一張名片:

葛迪恩,阿戈夫

戰爭索賠及調查

耶路撒冷92147

孟德爾大街17號

5427618

加百列擡眼看沙姆龍:“我怎麽不知道伊萊在耶路撒冷還有個辦公室?”

“他現在有了。試一下這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