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校人烹魚(第3/4頁)

“既然如此……陳婆,我想弄個明白,這件事又怎麽會跟二嘎之死扯上關系?”過了許久,杜少謙這才撕開僵滯的氣氛,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眾人身上頓時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微小聲響。

陳婆繼續說道:“杜科長,其實,老太太本來是並不知曉的。但是,不是有那麽句老話嘛——日久見人心,有一次李光明這個畜生說漏了嘴!他說老徐是因著欠了張樹海那個畜生好多賭債,為此才撮合成他們二人兌下了躍進旅館做補償。當時我就覺得納悶,老徐一雙比風都快的手簡直是神出鬼沒,那間照相館完全是靠它們才贏回來的,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就輸得傾家蕩產?後來我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這麽多年反復思量著他們的只言片語,早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哩!”我有些焦躁:“陳婆,真相究竟是什麽?到底是什麽?”陳婆突然伸出一根枯幹的手指,戳向徐海生:“真相就是……你指使張樹海和李光明兩個畜生殺死了二嘎那孩子!因為你一直對當年老胡借了你的手殺死端爺耿耿於懷。這麽些年以來,老胡處處用那件事來要挾你,從來就不把你放在眼裏,壓制你,所以你懷恨在心才最終對二嘎下了毒手!什麽你輸得傾家蕩產?都是糊弄人的鬼話!事實正好是反過來的,那姓張的畜生欠了你一屁股的賭債才是真格的!你就是瞅準他是個外鄉人,於是靈光一閃蹦出條妙計來:賭債換人命,借刀殺人,就像當年老胡借你的手殺了端爺一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達成協議之後,那兩個畜生就把二嘎騙到葦塘枯井旁,引誘他往井裏跳,二嘎本來就是個傻呆的孩子,就這麽著了你的道,被大哼哼剔成了一副骨架!可是你怎麽都沒有想到,原來,原來那兩個畜生是越獄的逃犯,你怕公安人員抓住他們再把你殺人的事情抖摟出來,所以你就拉上老胡幫著你一起扛雷,接著你們就用替換的方法又弄死了謝掌櫃和皮五兩個老實人!”陳婆說到這裏話鋒一轉,“杜科長,現在你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了吧?”還未等杜少謙搭茬兒,我就迫不及待地說道:“您老這麽說,意思是張樹海和李光明之死全然是老徐一手……”

“那還有假!就是老徐怕事情敗露才殺了他們滅口!”陳婆聲嘶力竭地斷然道,“他怕杜科長查來查去最終懷疑到他頭上去,於是他就借著老胡讓張樹海做眼線這件事,把那個畜生約到河岸密林,然後痛下殺手,接著又殺了李光明——死人當然不會說話,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誰會知道他的醜事哩!”“他娘的!徐海生,我操你奶奶!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王八蛋!”胡建設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暴戾,一雙手把桌子砸得“嘭嘭”直響,滿嘴的唾沫星子亂濺開來,“我說你怎麽比我們先到了河岸,原來這些都是你這個畜生幹的!這些年來你騙得我好苦啊,我這就廢了你個癟犢子養的!”說罷他猛地縱身躍上圓桌,一條身子直愣愣地向徐海生狠撲了過去……而此時的杜少謙似乎早有準備,他伸出胳膊搪下胡建設,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接著借力將胡建設失掉平衡的身子摔在了地面上。胡建設踉踉蹌蹌,倒退了兩步之後才“咕咚”一聲跌翻在地。杜少謙俯身把他扯起來,鉗著他的手腕高聲喝道:“老胡!不要蠻幹!咱們先聽老徐怎麽說再動手也不遲。”我再轉臉去看徐海生,只見他已然呆若木雞,整個過程中連動都沒動一下,甚至根本沒有要躲閃胡建設的意思。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站起身來,接著把手中的八角解放帽撐了撐,然後穩穩當當地戴在了頭頂,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大大方方,一改往日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平靜地說道:“杜科長,這些事情確實都是我姓徐的幹的。還有就是,吳先生究竟是緣何被殺以及魁嶺隱藏的所有秘密,我也可以毫不保留地告訴你。不過,我想先帶你去看樣東西,那樣東西就在葦塘枯井附近。看過之後,不用我說你就什麽都明白啦。”振奮讓我的胸口怦怦直撞:此刻……謎底終於開始浮出水面,尤其是徐海生還提到了吳先生,但願由此我們會將所有的症結通通打破——獠牙剃刀的真正身份,江心島谷底的怪誕沙船,陳連長隱藏的那些秘事……這樣一來,我也就不用再跟隨杜少謙疲於奔波,可以安然身退做回一名卡車司機了。

然而,那時候我實在無法想到,這所有的詭異之事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已,而此後我們的經歷才可謂是步步驚心,如臨深淵,甚至,一度讓我覺得自己此生將會葬送於魁嶺。

——魁嶺,它究竟還有多少隱秘鮮為人知?

暴雨湟湟,像是要把整個魁嶺淹得片甲不留才甘心,才罷休,才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