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頸中巨瘡(第2/4頁)

“不要,不要開燈!”床上的少女尖叫,“我不要讓人看見我這個樣子!”

無論怎麽勸說,少女都不許開燈,陳阿姨急得直哭。龍初夏從包裏取出一支線香,用打火機點燃,清淡的香氣如清晨氤氳的霧氣,彌漫開來,席卷整間屋子,那股腐臭味似乎漸漸淡下去了,眾人只覺得心中一片清明寧靜。

“啪”,燈亮了,少女淚眼婆娑地望著她。從五官來看,那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但此時她的半張臉都浮腫得像浮屍,脖子上那顆巨大的瘤子比籃球還要大,將皮膚撐得幾乎爆裂,血管清晰如斯,如同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青色毛線。

龍初夏俯下身去,輕輕觸碰那只瘤子,指腹傳來清晰的觸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她匆忙收回手,幾乎與此同時,一張臉從皮膚之下浮了上來,就像瘤子裏包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拼命掙紮著撞破皮膚沖出來。

它的面目無比猙獰,就像 《尖聲驚叫》 裏那張恐怖的殺人面具。

陳阿姨臉一白,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司馬凡提連忙將她抱到客廳裏急救。好容易醒了,她捂著自己的臉痛哭:“報應啊,都是報應啊。”

司馬凡提和龍初夏多番追問,陳阿姨才將一段隱情道出。

陳阿姨原名陳春花,出生在C市附近一個農村,父母都患了病,家庭貧窮。她從小就和村裏另一個女孩陳冬梅要好,兩人形影不離,好得勝過親姐妹,她們都希望有一天能夠離開村子,去大城市闖出一番天地。高考的時候,兩人約好考同一所大學,可是最後陳春花沒有考上,陳冬梅卻考上了。陳春花在家中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陳冬梅約她出去散心,安慰她,鼓勵她復習一年,努力再考。兩人沿著村口的小河散步,陳春花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的風景,正好是農忙的季節,村民都在田裏收割稻子,河邊的黃桷樹高大得遮天蔽日,樹根像蛇一般盤旋,然後深入泥土之中。陳冬梅不小心被樹根絆了一下,摔進了河裏,她在河中掙紮呼救,求陳春花救她。陳春花脫掉外套,就在下水救人的一刹那,她忽然想到,如果陳冬梅死了,她不是就可以頂替她上大學了嗎?她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因為算是遠房堂姊妹,長得也有些像,陳冬梅父親早就過世了,只有一個年紀很大的母親,只要她拿著她的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冒名頂替實在太簡單了。

就是這猶豫的幾分鐘,斷送了一個年輕女孩的性命,陳冬梅沉進了河中,連屍體也沒能浮上來,所有人都認為她失蹤了。她體弱多病的母親沒能經受得起打擊,很快病故。陳春花借著幫忙處理喪事,拿走了陳冬梅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和身份證,冒名頂替上了大學。畢業後她一直留在城裏工作,嫁了個有錢的丈夫,再也沒有回過那座村莊。

雖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她再也擺脫不掉陳冬梅了,每天夜裏,她都會夢到那一天,夢到陳冬梅從河面上一點一點沉下去。她總是會看到她渾身浮腫地從天空中伸出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會來讓她付出代價。

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

“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陳春花哭道,“可是我女兒沒錯啊,求求你們,救救她吧!我願意去自首。”

龍初夏和司馬凡提互望一眼,從法律上來說,見死不救不能算有罪,何況那已經是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有辦法嗎?”司馬凡提壓低聲音問。

“也不是沒有辦法。”龍初夏說,“陳阿姨,你們那個村莊叫什麽名字?”

“燈塔村。”

燈塔村雖然離市區很近,但山路難行,一直很窮。司馬凡提的破金杯車派上了用場,在崎嶇的山路上開了好幾個小時。到達村口的時候,他們看到了那條小河和那棵高大的黃桷樹,河水清澈,樹高參天,天氣雖然轉冷,還是有小孩在河裏遊泳。

“你打算怎麽做?”司馬凡提問。

“希希脖子上的瘡是怨氣所致,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到陳冬梅的屍體焚化,化解了怨氣,一切就結束了。”

“就這麽簡單?”

“誰說簡單,要找到屍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龍初夏將煙在樹幹上摁熄,“先去村子裏問問吧!如果陳冬梅當年所住的房子還在,那一切就簡單了。”

兩人向村民打聽,意外的是村民很快就指出了陳冬梅家之所在。那可以說是一座危房,房子搖搖欲墜,門板都合不攏,也沒有上鎖,估計也沒有什麽東西可偷。

龍初夏推開門,門裏有一股木頭腐爛的味道。兩人開始尋找陳冬梅用過的東西,裏裏外外找了個遍,才從櫃子裏找出兩件年輕女人穿的衣服,很舊很破了,收在抽屜裏,用塑料袋子裝著,倒沒怎麽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