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3/3頁)

“P&B仍然是城裏惟一上得了台面的,對吧?”歐斯納德問,“替巴拿馬最頂級、最聰明的大戶量制衣服的裁縫師?”

聽到“大戶”這個詞兒,潘戴爾微微一笑。“我們的確這麽認為,先生。不是自鳴得意,但我們以我們的成就為榮。我可以告訴您,過去十年來並不是一帆風順。坦白說,巴拿馬的品位並不怎麽樣。或者應該說,在我們來之前是這個樣子。我們得先教育他們,才能向他們推銷。花這麽多錢就為了一套西裝?他們以為我們瘋了,甚至比發瘋還糟。我很欣慰地告訴您,慢慢的,大家也就接受了,一直到現在仍是如此。他們開始了解,我們不只是把西裝扔給他們,要他們付錢;我們提供維護,我們修改,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回來,我們是朋友,也是後援者,我們是人哪。您該不會是新聞界的朋友吧,先生?最近《邁阿密先鋒報》的本地版登了一篇報道,讓我們受寵若驚,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剛好看見了?”

“我一定錯過了。”

“嗯,歐斯納德先生,這樣說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用比較嚴肅的態度告訴您。我們幫總統、律師、銀行家、大主教、立法議員、將軍和艦隊司令置裝。我們替能欣賞定制西裝、也負擔得起的人置裝,無論其種族、宗教或聲望。您覺得如何?”

“很有前途,真的,非常有前途。那麽,五點鐘,快樂時光,歐斯納德。”

“五點鐘,歐斯納德先生。我很期待。”

“就我們兩個。”

“又一個好顧客,瑪塔。”瑪塔帶著一疊賬單進來時,潘戴爾這麽告訴她。

但他對瑪塔說話的模樣從來就不太自然,連她聽他說話的樣子也是:傷痕累累的頭部撇向其他地方,聰慧的黑眼睛看著別處,烏黑頭發如簾幕般遮住她最糟的部分。

就是這樣。潘戴爾很愉快,被捧得飄飄然,雖然事後他說自己是個自負的笨蛋。這位歐斯納德顯然是個人物,潘戴爾就像班尼叔叔一樣喜愛大人物;更何況,不管露伊莎和她已故的父親怎麽說,英國人比大多數人更像大人物。或許這麽多年來他背棄的那個國家,其實還是不賴的地方。歐斯納德完全不提自己的職業,潘戴爾並不以為意。許多顧客都絕口不提,其他人就算提了也不見得是真的。他很愉快,他無法未蔔先知。放下電話,回頭埋首做他的艦隊司令制服,直到快樂周五的正午慌亂到來。大家就是這麽稱呼周五午餐時間的。直到歐斯納德進來,摧毀了潘戴爾最後一絲清白。

今天帶頭領軍的不是別人,正是拉菲·多明哥本人,巴拿馬頭號花花公子,也是露伊莎深惡痛絕的人之一。

“多明哥先生!”——張開手臂——“我一定得說,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穿上這件衣服顯得好年輕哪!”——迅速壓低聲音——“我也得提醒你,拉菲,根據已故布瑞斯維特先生的定義,完美的紳士”——恭順捏住拉菲上衣袖子的下方——“襯衫的袖口是一個指節寬,不能再多?”

這件之後,他們又試了拉菲的新晚宴服;若不是要展示給其他的周五客人看,其實毫無必要試穿。此時顧客開始擠進店裏,帶著移動電話,吞雲吐霧,大開黃腔,談論買賣的英勇事跡和性愛的攻城略地。下一位是“braguetazo”阿裏斯帝德,意思是為錢而結婚的,如是之故,朋友視他為男性殉道者。接著是利加多——叫我利奇。他曾在公共工程部位居高官,時間雖短卻獲利頗豐,有權蓋巴拿馬的每一條馬路,從此刻到永遠。和利奇結伴來的是泰迪,也就是大熊,巴拿馬最令人痛恨,無疑也是最醜陋的報紙專欄作家,同時帶來他的孤獨冷漠,但潘戴爾一點都不受影響。

“泰迪,述說傳奇、傳揚美名的作家。讓生活喘口氣,先生,讓我們疲憊的靈魂安歇吧。”緊接著他們後面進來的是菲利普,曾在諾列加10時代當過衛生部長——還是教育部長?”瑪塔,給部長閣下來一杯!還有晨裝,拜托,那件也是閣下要的——再試穿最後一次,我想我們差不多了。”他放低聲音。“恭喜你啊,菲利普,我聽說她很淘氣,很漂亮,也很愛你。”優雅合宜地,他低聲談起菲利普最新的愛人。

這些人和其他英勇的人,無憂無慮地進出潘戴爾的名店,在人類歷史上最後的這個快樂星期五。潘戴爾在他們之間敏捷穿梭,大笑,推銷,引用親愛的老阿瑟·布瑞斯維特的雋永名句,借來喜悅,如期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