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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大聲又清楚,安迪,又大聲又清楚。”

“非常好。”歐斯納德很勉強地用半安撫的口氣說,想重拾他們的友好關系。

然後,他從阿布瑞薩斯跳到另一個更貼近潘戴爾內心的話題,他的妻子露伊莎。

“狄嘉多一步步爬上巔峰了,看見沒?”歐斯納德輕松地開場,“我看,媒體已經把他吹捧成運河指導委員會裏最重要的人物。已經爬到不能再高,再高就要把自己的假發給燒焦了。”

“我讀過。”潘戴爾說。

“在哪裏?”

“報紙上。不然是哪裏?”

“報紙?”

這回輪到歐斯納德扮演微笑的角色,潘戴爾則躊躇不前。

“難道不是露伊莎告訴你的嗎?”

“一直到公開以後她才說,她不會事先對我透露的。”

離我的朋友遠一點,潘戴爾的眼睛說。離我老婆遠一點。

“為什麽從不透露呢?”歐斯納德問。

“她很謹慎,這是她的責任感,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她知道你今晚要和我碰面嗎?”

“她當然不知道。我是什麽?瘋子嗎?”

“可是她知道有些事在進行,對不對?注意到你生活方式有些改變,諸如此類?又不是瞎子。”

“我在擴展生意,她只知道這樣,也只需要知道這麽多。”

“可是擴展生意的方法很多啊,對不對?不全是好消息。對老婆來說不是。”

“她一點都不煩心。”

“她給我的印象可不是這樣哦,哈瑞。上回去安尼泰島,她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蠢蠢欲動,讓我很吃驚。不是因為什麽大難臨頭,那不是她的風格。只是要我告訴她,在你這個年紀這樣是不是很正常。”

“什麽東西正不正常?”

“需要其他人做伴。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她之外。在城裏到處晃。”

“你怎麽說?”

“我說啊,等我到了四十歲,就能告訴她答案啰。哈瑞,了不起的女人。”

“沒錯,她的確是。離她遠一點。”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能讓她把心放寬,她可能會更快樂。”

“她的心好好地在那裏。”

“只是希望她能更踏近井邊一點,就是這樣。”

“什麽井?”

“水井啊,來源啊,所有知識的源泉。狄嘉多。她是邁基的忠實支持者,很欣賞他,這是她告訴我的。很喜歡狄嘉多。痛恨從後門出賣運河的念頭。我確定得很,一眼就看得出來。”潘戴爾的眼睛又變成那雙囚犯的眼睛,陰沉,緊鎖。但是歐斯納德卻沒注意到潘戴爾退回自己的內心,還是用推理的方式,以大聲取笑露伊莎為樂。

“就是那種天生的白癡,如果你問我的話。”

“誰?”

“‘瞄準運河。’”歐斯納德覺得很有趣,“‘凡事系之於運河。’倫敦朝思暮想的就只有這件事。誰會得到運河。他們會怎麽做。整個白廳急得尿濕了他們的條紋褲,想找出狄嘉多到底和誰在柴房裏談話。”他閉起眼睛沉思。“了不起的女孩,全世界最好的一個。像巖石一樣穩固,像帽貝一樣緊抓不放,忠心耿耿至死不渝。難以置信的好素材。”

“什麽素材?”

歐斯納德灌下威士忌。“加上你的一點協助,用正確的方式賣給她,用詞謹慎,沒有問題。”

他繼續沉思地說,“不涉及直接行動,不要求她在蒼鷺宮擺炸彈,和學生搞在一起,或和那些捕魚郎出海去。她要做的就只有聽和看。”

“看什麽?”

“不必提起你的好朋友安迪,不必對阿布瑞薩斯或其他人提起他,別對她提起,這會對美好婚姻關系造成壓力。古老的榮譽和服從,露伊莎把他的東西交給你,你再交給我,我傳回倫敦。輕而易舉。”

“她愛運河,安迪,她不打算背叛它。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是背叛它,你這個笨蛋!是在拯救它,行行好吧!她以為陽光是從狄嘉多的屁眼裏照出來的,對吧?”

“她是美國人哪,安迪。她尊敬狄嘉多,但是她也愛她的美國啊。”

“又不是要背叛老美,看在老天的分上!讓山姆大叔一刻不松懈,讓他們的軍隊繼續備戰,讓軍事基地繼續保留。她還能要求更多嗎?她會幫助狄嘉多,不讓運河落入騙子之手;她會幫助老美,告訴我們巴拿馬佬在搞什麽鬼,以及更多讓美國軍隊留下來的理由。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潘戴爾的確開口說話了,但他的聲音哽塞,幾乎聽不見。所以他像歐斯納德一樣挺起胸膛,再試一次。

“我想我得問你,你覺得露伊莎在公開市場上有多少身價,安迪?”

歐斯納德很歡迎這個務實的問題,他打算自己盡力把價碼提高一點。

“和你一樣,哈瑞,平分秋色,”他由衷地說,“基本待遇一樣,獎金一樣,這是我的重要原則。女人和我們一樣優秀啊,甚至更優秀。我們可以把你的費用加倍。一份是緘默反抗運動,一份是運河。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