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被捕(第2/2頁)

“來啊,你們這些渾蛋,”他用德語挑釁說,“我在這裏,就在房角。過來抓我啊,來啊。”沒有動靜。

“我在這裏,你們看不到嗎?怎麽啦,小毛孩兒們,上啊。”這時聽到一個人沖過來了,後面還有個人跟著。接著是那人被椅子絆倒時的咒罵聲,這正是利瑪斯期待出現的情景。他把手上的火柴盒扔掉,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爬,爬的時候左手伸在身前,像在密林中行走時撥開前方的樹枝那樣,無聲地撥動著。他觸到一只手臂和暖和、紮手的布軍裝。利瑪斯還是用左手,有意地碰了那手臂兩次,很清晰地碰了兩次。接著聽到一個驚慌的聲音,那人湊到耳邊用德語問:

“漢斯,是你嗎?”

“閉嘴,你這個笨蛋。”利瑪斯低聲回答的同時,伸手抓住了對方的頭發,一把拉過來。接著猛地揮動右掌,奮力斬向對方的後頸。再把那人拉得頭仰起來,用掌尖狠狠地戳向對方的喉嚨。這才松手讓對方倒下。就在那人的身體摔倒在地時,燈亮了。

門口站著一名年輕的人民警察上尉,抽著雪茄,身後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便衣,很年輕,手上端著手槍。利瑪斯知道那種槍是捷克制造,槍把上有裝彈撥杆。他們都看著躺在地板上的那個人。有人打開了外面的門,就在利瑪斯轉頭去看時,聽到一聲大喊—利瑪斯想是上尉發出的—命令他不許動。他慢慢地轉身面對那三個男人。

對方打上來時,他雙手沒來得及還擊。對方打得很狠,像是要打碎他的腦袋。他倒下了,忽忽悠悠地失去知覺前,還在估計對方是用左輪槍砸的,就是那種有轉輪、槍柄上能系槍繩的那種槍。

他醒來是因為一個囚犯在唱歌,而看守在大聲地讓那個人閉嘴。睜開雙眼時,感到頭部一陣劇痛。他躺著,用力地睜開眼睛,眼前滿是金星。他盡力讓自己恢復知覺,開始感到雙腳冰涼,還聞到了囚服的酸臭味。歌聲已經停了,利瑪斯突然很希望那人能繼續唱下去,盡管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費力地想擡手摸摸臉上的血塊,發現雙手被反銬在身後。腳肯定也被綁著,腳部血流不暢,所以才覺得特別冷。他痛苦地四下張望,盡力把頭從地板上擡起一點。他驚訝地看到了自己的雙膝,於是本能地想把腿伸直。剛一動作,渾身一陣劇痛,使他忍不住叫出聲來。叫聲中充滿了痛苦和自憐,像是人臨死前的哀號。他躺在地板上喘著粗氣,試圖忍住疼痛。覺得不服氣,又開始很緩慢地想把腿伸直。那種劇痛又出現了,可這次利瑪斯找到了疼痛的原因:他的手腳在身後被鎖在了一起。他要是一伸腿,鐵鏈就拉動他的肩膀,讓他受傷的頭部壓向身下的石板地面。可以肯定,他們在他昏死以後還繼續毆打他。現在他渾身是傷,下身特別地痛。他不知道有沒有殺了那個家夥,希望已經幹掉了。

上方的燈很大很亮,像是醫院的手術燈。房裏沒有家具,地方不大,四周是刷著白灰的墻壁和灰色的鋼門。那灰色是煙灰色,倫敦很多房子都是這種顏色。房裏沒有別的東西,什麽都沒有。除了疼痛,他什麽都感覺不到。

有人來之前,他就那樣躺了好幾個小時。在強光的烘烤下,他覺得很渴,可他沒有叫。門終於開了,蒙特站在那裏。他一眼就認出了蒙特,史邁利給他描述過這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