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柏林墻(第2/4頁)

“你已經全都想通了吧?”她問。

“我們正好是合適人選。”利瑪斯還在說,“我為其他人覺得遺憾,為他們也卷進來感到遺憾。但是不要再抱怨那些事了,麗茲,你們黨也有這樣的原則:犧牲局部,換取整體利益,個人為集體獻身。我知道這些事情都很醜陋,那些拉人下水的手段特別醜陋。”

她坐在黑暗中聽著,一時間除了眼前不斷消失的路,心裏一片空無,只有近乎麻木了的恐懼。

“他們是讓我愛上你,”她最後說,“你也取得了我的信任,讓我愛上了你。”

“他們利用了我們,”利瑪斯毫不留情地說,“他們騙了我們,他們必須這樣做。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你也看到了,費德勒差點就達到了他的目的。蒙特那時候已經被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那你們又是怎樣才反敗為勝的呢?”麗茲突然喊道,“費德勒是個好人、規矩人,他只是忠於他的職守。現在你們卻把他殺了。蒙特是個間諜,是個叛徒,你們卻保護他。蒙特是個納粹分子,你難道不知道嗎?他恨猶太人……你到底站在哪邊?你怎麽能……”

“這場遊戲裏只有一個法則,”利瑪斯反駁道,“蒙特是他們的人,他給他們需要的東西。這樣說,你就能明白了吧?列寧主義裏就有和惡魔臨時結盟的教導。你以為間諜都是些什麽好人嗎?以為他們是牧師、聖徒或者是烈士?他們實際上就是一些手段卑鄙的傻瓜,一群叛徒,是啊,還有酒鬼、惡棍和變態狂,是些濫殺無辜充英雄的人。你認為他們會像和尚一樣坐在倫敦衡量什麽是對與錯嗎?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殺了蒙特,我非常討厭他那種人。可現在還沒到時候。遺憾的是他們現在還需要他。他們需要他是為了保護你重視的那些不起眼的老百姓,讓平常人晚上能安心睡覺。需要他是為了保護像你我這樣的普通人。

“可對費德勒來說呢—你心裏一點也不覺得不安嗎?”

“這是一場戰爭,”利瑪斯回答說,“是一場小規模、近距離的戰爭,有時會犧牲無辜,非常的殘酷和醜陋。這些我都承認。但是,這比起其他戰爭—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的戰爭—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哦,天哪!”麗茲放軟口氣說,“你也不了解情況,你也不想那樣做,你就是這樣來說服自己的。他們做的事情也太惡劣了,他們羞辱無辜,羞辱利用我和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借我們無辜人的手去害人、殺人……”

“我的老天啊!”利瑪斯叫道,“有史以來人類不都是這樣嗎?我什麽都不信,你不明白嗎?我不認同破壞,也不相信無政府主義。我討厭、非常討厭殺人,不過我知道他們也是不得已。他們不會說教,不會說那些大道理,不造輿論讓人們為和平或是為上帝等等而戰鬥。他們是一群不讓那些信仰鼓吹者相互無恥地吹捧的可憐蟲罷了。”

“你錯了,”麗茲無助地說,“他們比我們所有人都更邪惡。”

“就因為你當我是個流浪漢的時候,還和我做愛嗎?”利瑪斯很粗魯地問。

“因為他們輕視真和善,輕視愛,輕視……”

“是啊,”利瑪斯認同說,突然覺得很累,“這就是他們付出的代價,他們確實憎恨上帝和卡爾·馬克思,如果這就是你想說的。”

“你也不例外,”麗茲接著說,“你和蒙特之類的人一樣,我早就應該想到了。我是個被人愚弄的傻瓜,對吧?對這些,他們和你都根本不在乎。但是費德勒不同……你們……都當我是個……當我是個玩偶……你們都是一路貨,阿歷克。”

“哦,麗茲,”他有些絕望地說,“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就相信我吧。我真的很恨這些事情,恨透了,我也厭倦了。可這就是現實,這是一個發瘋了的世界。我們只是被人稍微利用……這種事情世界上到處都有,老百姓受到欺騙和誤導,生命被踐踏,眾多的人被關被殺,被無緣無故地消滅。你不像我那樣曾看到很多人死去,麗茲……”

他說話的時候,麗茲想起了監獄裏那個荒涼的院子,想起那個女看守說的話:“監獄關的是那些忘乎所以的……那些企圖阻擋我們前進步伐的人。”

利瑪斯突然緊張起來,透過風擋緊緊地盯著前方。借著車的前燈,麗茲隱約看到車前有個人影。他們車開近的時候,那人手上拿著的小手電筒一閃一滅。“就是他。”利瑪斯低聲說。說著關掉了車燈和發動機,讓車靜靜地往前滑行。他們接近後,利瑪斯側過身去,把車後門打開了。

那人上車的時候,麗茲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茫然地看著前方,看著落在前面街道上的雨。

“按時速三十公裏行駛,”那個男人說,口氣緊張而害怕,“我給你指路。到地方後你們必須下車跑到墻邊。探照燈會照在你們要翻越的地方,站在探照燈光束裏別動。等探照燈光束移開後再開始爬。你們有九十秒的時間爬過墻。你先爬,”他對利瑪斯說,“姑娘跟在後面。在墻的下方有鐵的橫档,到了墻上部就要靠你們自己爬上去了。你可以騎在墻頭上,把姑娘拉上去。你們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