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代桃僵

趁著二人不備,疤痢眼奸計得逞,手足並用,逃入了井中。

輕易便上了這般惡當,馮慎懊惱不叠,連忙追至井口,扶欄下望。井中十分昏晦,底下黢黑幽暗,模糊不可辨物。

正看著,井底又傳來疤痢眼的怪笑聲:“下來啊!快下來捉我啊!順便把這兩具‘冰疙瘩’也撈上去啊……哈哈哈……”

聽著那些極盡挖苦的言語,馮慎氣得咬牙切齒。他一把拽住鐵鏈,翻身跳入井中。

“馮大哥你別去!”香瓜急道,“那惡人肯定想害你,別上了他的當啊!”

“我心中有數,”馮慎動作未停,攀著鐵鏈又往下降了好一截。“香瓜你留在上面,等後援到了再來接應!”

“俺不!你一個人俺不放心!”香瓜一跺腳,竟也把著鐵鏈跟下井來。“馮大哥,這回俺可不聽你的!你非要下去,俺就陪你一塊!”

此刻馮慎也無暇再勸,只得道句多加小心。馮慎入井追兇,倒不全因那一時的血氣之勇。那疤痢眼腿腳已傷,兵刃也失在外面,想來應不足為患。眼下馮慎所要提防的,是暗處可能另伏有機關或是幫手。

越往下去,馮慎越是如履薄冰,每降一段,都要豎起耳朵聽風辨位,生怕疤痢眼在暗中偷襲。

可降了半天,井下卻變得杳然無聲,方才叫囂的疤痢眼,似是消失一般,再沒了動靜。

漸漸的,一片微弱的冷光泛上來,馮慎低頭一看,原來那結成冰的水面,已然就在腳底下。兩具半凍在冰層中的屍體圓睜著眼,雙手空抓,那副僵死的模樣,慘不忍睹。

馮慎強忍住悲憤,轉向別處打量。那冰面雖不是很厚,可表層上卻未破損。

香瓜顫聲道:“馮大哥……那惡人呢?”

馮慎搖搖頭,心裏也是納悶兒之至。冰層未損,那疤痢眼顯然不可能藏在其下。可四周皆為光禿的井壁,若非在冰下,他又能躲到何處?

“莫非井壁上有暗門?”想到這兒,馮慎急忙再瞧。僅瞧了兩下,便察覺出了異樣。

冰井相接的一側,露出幾級石階。那些石階都呈墨綠色,下端通在冰層中。

馮慎擡頭道:“香瓜,你先抓牢了鐵鏈,我下到石階上瞧瞧。”

說完,馮慎估算下距離,身子一蕩,輕輕落在了石階上。剛站穩腳,馮慎就朝那井壁急急摸去。片刻光景,便摸到一個內凹的鑿槽。

馮慎先推了幾下,井壁卻紋絲未動。又試著往側面一拉,那井壁上竟透出一道光縫。

果然有暗門!

馮慎再一使勁兒,那暗門便全被拉開,一個狹長的洞道,赫然露了出來。

香瓜見狀,也趕緊蕩了下來,跟在馮慎身後,慢慢踅進了洞道裏。

洞道兩壁上,掛著幾盞撚信小油燈,借著那如豆的火光,隱約可以看出兩丈左右。再往遠處,便有些模糊不辨。那逃進來的疤痢眼,雖已不知去向,可沿著他滴在地面上的血跡,早晚也能尋到。

這洞道多長、通往哪裏,眼下還不得而知。是否有埋伏,也尚未弄清楚。身處這密道之中,本就失了地利,若再大意,後果不堪設想。馮慎拭了拭額角冷汗,囑咐香瓜多加留神。

二人又走出幾步,香瓜突然拉住馮慎衣角,“馮大哥,墻上好像掛著一排東西!”

馮慎沒作聲,快步走到近前,發覺是些蓑衣、水靠之類。

看到那幾張水靠,香瓜駭得倒退兩步。“這……這是啥啊?怎麽跟些人皮似的?”

馮慎道:“這叫水靠,是以整塊鯊皮縫制。穿著它不僅保暖,而且可使遊速增快,能潛入極深的水下。”

香瓜又問道:“潛那麽深,能憋得住氣嗎?”

“只需隨身備幾個豬尿脬換氣便可,”馮慎道,“像那種入海采珠的珠戶,聽說能在水底待上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香瓜咋舌道,“那還不成了水鬼了?”

“水鬼?”馮慎心中一動,不禁往水靠上多看了幾眼。鯊皮上滿是細小的肉鱗,通身泛著墨青色,若包頭裹臉地穿在人身上,確實顯得頗為詭異。在護城河邊,那婦人曾說親眼見到一個綠毛怪物……難道那害人的“水鬼”,就是穿著水靠的惡人?

見馮慎低頭不語,香瓜又問道:“馮大哥,你在想啥?”

馮慎捏緊了拳頭,有些答非所問。“這井……還真是下對了!”

香瓜正欲再問,腦中竟一陣暈眩,身子斜了斜,忙扶住了洞壁。

馮慎急道:“香瓜,你怎麽了?”

“俺也不知道……”香瓜蹙眉道,“胸口突然憋的厲害……”

“這裏濁氣太重,使得呼息不暢。”馮慎屈起手指,在香瓜迎香穴上揉刮幾下,“現在好些了嗎?”

“多少能喘過氣了,就是頭還有些暈乎”,見洞道邊還扔著幾只壓蓋的柳條筐,香瓜擠出一絲笑意,“馮大哥你別擔心,俺沒啥大事……坐在這些大筐子上歇歇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