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破殺機

四月裏,京城的杏花、桃花爭相開放,海棠一串串掛滿枝頭,大街小巷上行人也多了起來。衛所裏除了蕓娘的院子裏有花,其余都是榕樹、矮松、梧桐……如今也都逐漸枝葉茂密,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天,蘇櫻被人傳話,說統領有請。蘇櫻不敢怠慢,疾步走進了衛所正院。正廳的門開著,陽光灑到地上有三尺長,陳六一背對門口,看著墻上的字畫。

蘇櫻站在門口,覺得氣氛沉重凝滯。她在門口站定,躬身行禮:“義父。”

陳六一緩緩轉過身來,看了看蘇櫻,道:“來了。”語氣一如往常親睦:“進來坐。”說完坐到了正面的椅子上。

蘇櫻趕緊邁步進了正廳,在挨著陳六一側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等待陳六一的吩咐。

“今日天氣甚好啊……聽聞你近日常活動於城內外,很少在衛所。”

“是,義父。開春已有兩月,好些事須得提前打點,所以最近奔走稍勤了一些。”蘇櫻看著陳六一,見他沒有一絲要責備的意思,猜想他只是關心一下自己最近的狀態。

陳六一聽完,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凡事未雨綢繆。”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麽事似的,語氣忽然轉急:“對了,櫻兒,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予你去辦,此事關系重大,恐怕只有你或陸拾其中一人帶隊,為師才能放心。拾兒昨日去了徽州,恐怕要大半月才能回京,所以,唯有你了。”說完,他從桌上拿起一張之前就準備好的薄而柔軟的羊皮遞給蘇櫻。

聽他這麽說,蘇櫻覺得此事非同小可,趕緊伸手接過那張羊皮。羊皮打開後約有半尺見方,上面是一幅輿圖。

“這是西北大營周邊的輿圖,你仔細看一下。此次任務是潛入西北兵車營殺掉兵車都督余遜堯。”陳六一目光炯炯地看著蘇櫻。

蘇櫻一聽,心裏一驚,她腦子裏瞬間閃過這個名字——余遜堯,難道此次行動仍然與上次調包南靖王的信使有關?

陳六一接著說:“噢,此事……我只與你一人講。”

“櫻兒明白。”蘇櫻點頭。

“兵車營兵車都督手握兵權,近日有人密報,他與南靖王勾結意圖謀反,皇上知道後龍顏大怒,親自下旨,要暗衛來解決此事。”說到這兒,陳六一深深呼了口氣,“暗衛向來只聽皇上安排,為保江山穩固,不會過問其他。”他的話中透著無奈,暗示蘇櫻不要過問太多。

“是,義父,櫻兒明白。”蘇櫻趕緊回應,想了想,又開口,“可兵車都督身居要職,一旦遇刺身亡,恐軍中會大變啊。”

“你放心,皇上自有安排。”陳六一不再多說。

蘇櫻便不多問,立即站起身來,行了個禮,說:“義父放心,我必定完成任務。”

“好,好,你去找孫伯,他會給你安排。”陳六一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塊墨色的玉牌遞到蘇櫻面前,“還有,這是你的通關令牌。”陳六一把令牌遞給蘇櫻,這是暗衛的高級別令牌,“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此令牌的用途了。”陳六一呵呵一笑,又體貼地囑咐道,“凡事小心。”

蘇櫻伸手接過令牌,站起身來說:“是,義父。多謝義父。”

領命完,蘇櫻離開了正廳。剛出門,就見孫伯在院子裏站著。蘇櫻趕緊上前:“孫伯,您久等了。”

孫伯一笑,眼角出現幾條深深的皺紋,道:“無妨。”

蘇櫻跟著進了他的房間,屋子裏如往常幹凈整潔,迎門的桌子上放著一些物件,孫伯介紹:“蘇千戶此次去兵車大營有一個新的身份,就是長安縣進京的兵器鍛造師劉玉山的徒弟,叫阿蘭。這是給你準備的衣服、鞋子。”說著打開桌上的布包,裏面放著幾件暗紅色、暗紫色的粗布衣服,皆為普通百姓所穿的女裝。

蘇櫻趕緊點頭。

“劉玉山此刻正在城東的霄雲客棧住二樓未戌號房間,你稍晚些去跟他會合。你們快馬加鞭,到西北大營後你第五日晚上行動,京城有一隊人馬隨後也會被派去接應你,還有一隊人馬從蒙古回來,我會部署他們與你聯絡,全力配合你。你在營中要注意暗衛信號。馬匹已經讓小白給你備好。你回去換個裝束,休息一下。郊外還有些涼,記得多穿幾件衣服。”

“謝孫伯。”蘇櫻站起來向孫伯行了個禮,便離開了孫伯的房間。

回到居所,蘇櫻把東西放在榻上,盤著腿在榻上打坐,閉上眼睛思索,余遜堯與南靖王私下勾結謀反之事,最初是在譚少卿遞給她的書信上看到的,那封書信本是陳六一給譚少卿的,那麽說明謀反一事是捏造,為何今日又以此事讓自己去刺殺余遜堯?難道是因為譚少卿任務失敗,所以此時又安排自己去殺他?陳六一與兵車營並無交集,難道又是朝廷的黨派紛爭?可多年來,暗衛確實只聽命於皇上,難道陳六一有什麽難言之隱?還是陳六一受人指使?懷揣諸多疑問,蘇櫻忽然看見榻上放著的墨玉令牌。作為一名暗衛,既然接了令牌,就要完成任務!蘇櫻想:既然自己想不出來其中關竅,不如親自去探個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