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蠍子和蚱蜢

這時,積聚在我心中的恐懼才被真正地證實了。那個可憐、可怕的人真的沒有欺騙我。他當初說要毀滅整座城市並非信口開河,看到這些,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他失去了人性,終日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洞穴內過著如禽獸般的生活,所以他下決心,一旦有人闖入他用來隱藏自己醜陋的堡壘,他就會和這座城市同歸於盡。

這個驚奇的發現使我們立刻想到克裏斯蒂娜,想到他對她說的那句話:答應嗎?如果不答應,所有的人都會死掉,葬身在這座城市的泥土裏!

的確!還是同曾風光一世的巴黎歌劇院一起埋葬!這比在極度的恐懼中等待死亡更加讓人無法容忍!這是他為自己細心設計安排的悲劇,以此作為自己人生的最終結局,同時還是報復愛情的手段。

“明晚十一點就是最後的期限!”

噢!上帝啊,他真是會選時間!明晚十一點時,無數的人都會到劇院來觀看演出。他這種死亡方式實在太獨特了!不僅帶著整個城市的人,而且還帶上了全世界最美麗的淑女!

假如最後克裏斯蒂娜真的說了個不字,那麽明晚十一點,劇院就會在瞬間變成一片廢墟。但是,可憐的克裏斯蒂娜又怎麽會答應他的要求呢?她怎麽願意同一個活死人結婚呢?或許她還不知道,她的答復影響著無數人的性命。

我們繼續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希望可以離這些炸藥遠一點,而且能夠找到出去的路。當我們擡頭向上望的時候,頭頂上的酷刑室已經是一片漆黑的了。我們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著:明晚十一點!

終於,我又摸到了石梯。但是此時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我的大腦,使我頹然地跪倒在石梯上。

“現在幾點了?”我緊張地問。

“啊!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明晚十一點,或許現在就是明天!抑或許就是此刻!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們準確的時間,我們就像被囚禁了幾天、幾年、幾個世紀一樣,或許,所有的一切都就在此刻化為烏有!……啊!什麽聲音?……哢嚓一聲!先生,您聽見了嗎?就在那兒!……那個角落……噢,上帝!這也許是引爆裝置發出的響動!……它能將這一切炸得粉碎!您真的沒有聽到剛才的哢嚓的聲嗎?您不會是聾子吧?”

我和子爵都像瘋子一樣大叫著,內心的恐懼不斷擴大,我們跌跌撞撞地爬上石梯。但頭頂上的那塊活動地板似乎是關著的,因為沒有一絲光線透下來。我們寧可回到酷刑室受罪,但我們更需要光亮。

我們終於在黑暗中爬完石梯,來到頂端,而那塊活板並沒有關上。但此刻的酷刑室同地窖一樣,變得漆黑一片。我們再一次踏上了酷刑室的地板,與那些可怕的炸藥暫時分開了。

我們大聲地喊著:現在幾點了?子爵只是歇斯底裏地喊著克裏斯蒂娜的名字,我也喊了幾聲埃利克的名字。不管怎麽說,當初我救過他一命!但除了我們自己絕望的嘶吼,沒有一點兒回音……

我們很想知道現在幾點了?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計算出在這個地方待了多長時間。可是,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如果現在有一絲光亮讓我們看一眼表該多好!很可惜,我的手表早就停止工作了。但子爵的還在走。他說在他來歌劇院前就上過發條。這樣算來,應該還沒到最後的關頭。

然而,一旦從那扇無法再關上的暗門裏傳來一點動靜,我們就立刻會陷進無盡的恐懼之中……我們身上連半根火柴都沒有,沒有光亮,而我們又迫切需要知道時間!

子爵摸索著將表的表面卸下來,然後用指尖輕輕地接觸長短針,但他的表環上沒有任何時間的標記,因此他不得不用長短針交叉角度來判斷時間。

或許,現在是十一點整……

或許,那個讓我們一直恐懼的十一點早就過去了……

或許,現在仍然是第一天晚上的十一點十分,這樣一來我們還有約二十四個小時可以利用。

突然,我向拉烏爾喊了一聲:“別出聲!”

因為我聽到隔壁房間好像有腳步聲。

沒錯!我能夠清楚地聽到這個腳步聲變得很急促。這時,我又聽到敲墻的聲音。有人在敲我們的墻!噢!感謝上帝,是克裏斯蒂娜的聲音:

“拉烏爾!拉烏爾!你在嗎?”

啊!我和子爵幾乎同時喊出聲來。墻的另一邊的克裏斯蒂娜聽到我們的回應已經泣不成聲了。她不知道這輩子是否能和子爵見上一面!此時的埃利克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就在他等克裏斯蒂娜答復的這段時間裏,他總在胡言亂語。

但是,就在克裏斯蒂娜告訴我們,她同意嫁給他,但要求他打開酷刑室的門時,他卻憤怒地拒絕了,而且還用許多人的性命來威脅她。就這樣,在這個如同地獄般的地方,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