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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介紹我進去的。不過,我不是正式員工。做推銷員的幾乎都是臨時員工,一旦業績不佳,馬上就會被炒魷魚。”

“聽起來很辛苦。”

“公司有規定業績,要達成目標很辛苦。不過,只要習慣也很有意義。公司會依照業績好壞,發給臨時獎金。雖然我剛才說一旦業績不佳,馬上就會被炒魷魚,但其實人手不足,上頭經常在問有沒有認識有幹勁的年輕人。”

聽到這裏,我沉默了。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麽。這讓我想起了他找我去穗積打工時的事。

“前一陣子,我不是說有事要跟你說嗎?”倉持說。“其實就是這件事。要是你還沒找到下一份工作的話,我可以介紹你進去。”

“要我當黃金的推銷員?”

“不是老鼠會唷!”倉持賊賊地笑。

我考慮一下之後搖頭。“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拒絕。我接下來打算從事腳踏實地的工作。”

“我不是說這是一份腳踏實地的工作了嗎?不過,我不會勉強你。”他收起自己的名片。

就像倉持說的,這是一份腳踏實地的工作。他每天早上七點起床,七點半穿上樸素的西裝出門上班,回到家最早也是晚上八點左右。回家之後按摩腳部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說是四處登門拜訪,腳走得很酸。

在那一段期間,我也在找工作。我想進一家正常的公司上班,卻怎麽也找不到,結果只好靠打工度日。一開始是搬運冷凍食品,然後是到印刷廠排版,再來是大樓的清潔工。每當拿著拖把拖地時,看著和自己同輩的男人精神抖擻地昂首闊步,到底有一種屈辱的感覺。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的焦躁不安,經常在我的心裏揮之不去。

家事由我和倉持共同分擔。我只付給他三分之一的房租,家事各分擔一半。他對這點沒有怨言。他對於我的廚藝不如他,似乎也不太在意。雖然我心裏認為其中可能有陷阱,但是也漸漸地習慣了這種生活。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和他同居對我而言,明顯是一個有利的抉擇。

我不太清楚倉持的收入,但確實比同輩的上班族豐厚。他好像經常領到獎金,銷售成績應該很亮眼吧。

重點在於倉持這個人的性格。我很難看到他的真面目,或者該說我連他是否有另一面也不清楚。他對我很好,對任何人也都會表現出適度的關心。越和他在一起,我越覺得至今對他的認識有誤。我甚至開始覺得,他的言行之中不帶有任何的虛偽和企圖。

有一天晚上,吃晚飯時他再度提起他的工作。

“你這樣一直掃地下去也不是辦法吧?你可能以為現在還年輕沒關系,但要是不趁現在累積實務經驗,未來出路會越來越窄唷!我不會害你的,要不要到我們公司面試看看?你沒問題,一定會勝利錄取。我也會幫你美言幾句。”

要是以前的我,即使聽到他這麽說,一定立刻當場拒絕。然而,當時的我卻拒絕不了。事實上我參加了幾家公司期中招募的面試,卻都沒有錄取。我感到走投無路心中焦躁不安,對倉持的疑慮也減輕了。

“不過,我沒辦法做推銷員。”

“不做看看怎麽知道?先做做看,覺得不行的話再辭職就好了。”

我緊閉雙唇,只是沉吟,於是倉持說:“我明天和上頭的人說說看。他們應該隨時都願意面試。”

“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啦!包在我身上!”倉持拍拍自己的胸脯。

三天後,面試在位於池袋的公司舉行。倉持借給我西裝和白襯衫,還帶我到理發店去,叫理發師幫我理個一般社會新鮮人參加應征用的發型。

當天我盯著一頭和五官不搭的發型,穿著不合身的西裝,與倉持一同前往東西商事的總公司。替我面試的,是一位名叫山下的男人。他的年齡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五官輪廓深邃,將一頭卷發全往後梳。

山下根本沒仔細看我的履歷表,劈頭就問:“你想要錢嗎?”

他一看到我不知所措、窮於回答的樣子,又不耐煩地問了一次:“怎樣?不想要錢嗎?”

“當然想。”

“那該怎麽辦才好?”

對於這個問題,我無法馬上回答。山下雙手環胸地盯著我。

“既然來了我們公司,如果你想要錢的話,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賣黃金。黃金賣出去,公司就賺錢,也才能付你薪水。你能做的事就只有賣黃金。我希望你盡可能多賣一些。要做到這點,就要思考效率,必須排除所有不必要的浪費。所謂的浪費,有很多種。要是浪費體力、時間的話,生意就不用做了。另外,還要注意一點就是不要做無謂的思考。你該思考的只有如何將黃金賣出去這一件事。除此之外的思考都是無謂的浪費。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