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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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的會議,從上午一直開到下午,午餐是叫的外賣。

隨著探討的深入,幾大問題開始浮出水面。

首先,關於那條短信——“你們終於看見了我的裸體,從現在起十二小時內,你必須公開展示你的裸體,否則將厄運臨頭。”這其中的“你們”究竟指誰?既可以理解為所有的目擊者,包括死去的許國光、三文、汪總,還有浦宏鳴探員和他的助手小宋,也包括這四位幸存者,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泛指,在Zoe生前,她身邊的人,朋友、家人、同事……

還有,“終於”這個詞有點怪誕,聽起來好象有這麽一群人,他們成天幻想著、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Zoe的裸體,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其次,關於畫中這位中國女子,Zoe無疑是她的英文名字,那她的中文名字是什麽?

杜咬鳳提出,英文名字叫Zoe的女孩子並不多見,不象Jenny(珍妮)、Vivian(維維安)、Mary(瑪麗)、Shirley(雪莉)、Monica(莫妮卡)、Anna(安娜)那樣泛濫成災,幾乎每一幢商務樓裏都有好幾個叫同一英文名字的女孩子。

第三,關於這幅油畫《窗台上的Zoe》,陳館長認為,它很有可能真的存在,就是說,確實有這樣一幅油畫。

陳館長的觀點招徠了三人的反對聲,理由是一致的,Zoe的鬼魂附在畫布上,才產生了類似於一幅油畫的視覺效果,當Zoe離開的時候,畫布上一片空白,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因此,這幅油畫根本不存在,只是肉眼的錯覺。

“不,不,請你們耐心一點。”

陳館長咽了口唾沫,滋潤幹燥的喉嚨,還是不管用,只好拿起他並不愛喝的百事可樂,飲了一口。

“我的意思是,有過這樣一幅油畫,聽清楚,是‘有過’,這幅畫曾經存在,不過現在消失了,不見了,用繪畫的專業眼光來評判,這幅畫的技巧相當出色,作者至少有十幾年以上的繪畫功力,而我們的Zoe僅僅是一名牙醫,她哪兒來這麽好的繪畫技巧?”

“這種事很難說的……”阿壺嘟噥著。

“也許人在生前做不到的事情,死後可以輕而易舉做到,生前是醫生,死後就變成了運動員、藝術家、大律師什麽的。”

阿壺的話也有道理,身為弱女子的Zoe,哪能輕而易舉殺死五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其中包括兩個警察。

杜咬鳳覺得,這樣的爭論並無多大意義,這幅畫曾經有過也好,僅僅是視覺假象也好,都無關緊要,不妨作為一條線索去查一查,如果象陳館長所說,曾經有過這樣一幅畫,那麽一定還有人見過這幅畫,順著這條線索,就可以找到畫的原作者,他一定認識Zoe,因為Zoe是他筆下的模特,可以從他口中了解Zoe生前的情況。

陳館長自告奮勇承擔了這項任務,他的設想是,先用數碼相機把畫拍攝下來,通過他的朋友,放在專門的藝術品網站上,廣泛征集線索。

就在他們展開熱烈討論的時候,《窗台上的Zoe》安靜地肅立在客廳一角,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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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碼相機的拍攝效果讓陳館長沮喪,什麽也拍不到,他拍著腦袋失望地說:“唉,我怎麽忘了?鬼魂是不上照的。”

在瘋人院裏的時候,他從圖書館裏找到了兩本有關鬼學的書籍,潛心研究起來,掌握了兩條基本常識:

午夜十二點乃是一天中鬼氣最重的時候。

膠片、磁帶、錄影帶之類,對鬼都不起作用,無法記錄它的存在。

當時,陳館長在觀看美術館二樓C展區的監控錄像時,的確從錄像上看到了這幅畫掛在墻上,這又如何解釋呢?

如果當時陳館長看到的是一張蒼白的畫布,肯定大吃一驚,進而對這幅畫產生懷疑,還會把它從書房裏搬出去,那樣就會影響到事情的整個進程。

由此可見,畫中的Zoe可以自由地掌控這一切,這個戴著口罩坐在窗台上的女牙醫,絲毫不顯山露水。

陳館長想起了《午夜兇鈴》裏的貞子,貞子可以將腦中的意念轉換成影像,投射在一盤錄像帶上,其“功力”之大可想而知,現在看來Zoe與貞子不相上下,如果進行一場“中日鬼魂大賽”,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看來只有一種笨辦法,把這幅畫完整地臨摹下來,然後拍照,再放到網上。

陳館長找來一名美術學院油畫系的大學生,對方謝絕了陳館長支付的酬金,免費臨摹,一定是陳館長的聲望鎮住了他。

臨摹工作進行了數天,工作室就是諾諾的房間,每當中午之前,陳館長就把學生從樓上叫下來吃午飯,弄得學生很感動,餐餐這麽準時,陳館長一定很講究養生之道。

這幾天裏,杜咬鳳、諾諾和阿壺都沒閑著,兵分兩路,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