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失敗

夏祝輝掛斷電話,望著呼延雲和劉新宇,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啊,怎麽可能找得到他,現在咱們是不可能找到他的……”呼延雲一邊用手指嘎吱嘎吱地擠壓著睛明穴,一邊喃喃自語,“這個時候他已經徹底脫離了我們的視線,等待新的時機,著手下一步的謀殺,絕不會無緣無故自投羅網的!”

“呼延,你到底在說什麽啊?”劉新宇有些困惑。

呼延雲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是啊,你得把真相告訴我們,我們才知道怎麽辦啊。”夏祝輝有些不滿,“你說讓我找段新迎,我電話打了一圈,能打招呼的兄弟都招呼了,就是不見他蹤影,林處那邊肯定也在抓緊找他。迄今為止,最後見過他的人就是倒黴催的姚代鵬……話說老段到底是怎麽點的火啊?”

“說不容易,也真不容易,說容易,簡直容易得1+1。”呼延雲苦笑了一下道,“剛才我們已經研究清楚了那個獎杯底座藏的引燃物,那麽在這個基礎上,不妨深究一句,底座一直沒有著火的原因是什麽?”

夏祝輝低著頭琢磨,劉新宇也沒有說話。

“所有的縱火,需要兩個條件——引燃物和引燃方式。如果引燃物沒有問題,那麽問題就一定出在引燃方式上!”呼延雲對夏祝輝說,“那天我上了段新迎的當,以為他要用炸藥炸死於文洋,急急忙忙地跑到紅都郡的門房,打聽於文洋有沒有走出小區時,有一個園林工人正在喝水,告訴我說他修樹的時候,得防著砸到路人,所以邊修剪邊看著下面,結果看到於文洋離開了小區。老夏你記得不記得,昨天咱倆一起去那個小區,先走到了紅都郡的南邊,就在於文洋家的窗戶下面,你指著他家給我看,那個一臉痤瘡的保鏢過來幹涉,然後我問他,如果有人爬上樹去,朝窗戶裏面射擊怎麽辦——”

“那個痤瘡說沒有任何人能攜帶武器爬上那棵樹嘛。”夏祝輝一臉想起來就惡心的表情,“然後你指著樹坑周圍一些還沒掃凈的殘枝,將了他一軍——”

夏祝輝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圓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說那個園林工人是段新迎的同夥?”

“不是。”呼延雲搖了搖頭,“痤瘡說他核實過園林工人的身份。”

夏祝輝又糊塗了:“那是……”

呼延雲說:“那個園林工人不是段新迎的同夥,但確實是他,不知不覺地做了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引燃了於文洋家的大火。”

“什麽事情?”在謎底揭曉前,夏祝輝的聲音不禁有一點發顫。

“本職工作。”呼延雲平靜而清晰地說,“他修剪了於家窗戶前的那棵樹。”

劉新宇的喉嚨裏發出咕嚕一聲,好像把一枚碩大的藥丸生生吞了下去。

“不錯,這個詭計的設計者,在設計那個化學可燃底座,以及利用凸透鏡聚焦陽光的縱火方式上,都可以說是別具匠心,唯獨在‘鎖定點燃時間’這個看似最難的問題上,卻用了最簡便易行的方法。”呼延雲說,“現在我們再來重復一下剛才那句話:獎杯底座內藏的引燃物沒有問題,那麽問題就一定出在引燃方式上。可是,今年6月份日照開始增強了,獎杯底座為什麽還是沒有燃燒呢?答案很簡單——太陽光根本沒照在那個心形的凸透鏡上面。”

“啊?”夏祝輝愣住了。

“還不明白?”呼延雲解釋道,“只要天氣晴朗,北半球的陽光上午都是照射在朝南房間的東墻,到正午轉移到房間的正南,下午則形成所謂‘西曬’——夏天和冬天的主要區別在於:陽光的入射角度不一樣,而這個入射角度以及太陽光光軸的位置,只要學過三角函數就可以很容易地計算出來。於文洋家窗前的那棵大樹,恰好處於夏天上午太陽光的光軸上,枝繁葉茂的大樹好像一把遮陽傘,擋住了於家東墻靠近窗戶的部分。尤其是書櫃三層,被探出壓向高壓線的一部分枝葉擋得嚴嚴實實。而昨天是區市政環境綠化維護中心每年固定統一修剪公共場所樹木的日子,主要是剪去那些可能壓到高壓電線的枝葉,以防引起火災。園林工人一剪子下去,太陽光立刻形成對於家書櫃的直射,經過十個月揮發,燃點已經很低的硝化棉,受到凸透鏡的聚光,火災倒計時就正式開始了。”

“可是,探向高壓線的枝葉只是很少的一些吧,加上去年的7月份剪過,一年的時間,能長得那麽快嗎?”

“所以,昨天,姚代鵬在火災後去檢查於文洋家窗前那棵樹上有無異常時,才發現了幾根看似無意地纏在樹枝上的風箏線。”呼延雲一笑,笑完有些後悔,因為他發現自己這一笑,充滿了對設計者的欣賞,“那時我滿腦子都是火災現場,根本就沒有想過,樹上沒有風箏,怎麽會有一段風箏線掛著呢?其實,那段風箏線只是將好幾根枝丫纏在一起,形成‘小傘疊加變大傘’的效果,讓它們在自然成長的過程中,一邊形成對高壓線的威脅,一邊擋住於家書櫃的三層。而只要修剪公共場所樹木的日子一到,園林工人自然會將樹枝和風箏線一起剪斷—這個點火時間,不要說估算到周,估算到具體哪天都毫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