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

子午講完這些眼眶早已濕潤,而管修較之子午要冷靜很多。他用手輕輕且有節奏地叩擊著桌子,腦子裏在想著另外一個問題,好一會兒才道:“既然松井那只老狐狸並沒有對你產生懷疑,那為什麽他會忽然將龍青轉移了呢?”

管修的這句話提醒了子午,他也點了點頭道:“是啊,我當初聽說龍青被秘密轉移了也十分吃驚,以為他發現了什麽端倪。不過松井這只老狐狸做事向來陰險狡詐,不知道這次他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不管怎麽樣,我們以後行事還是盡量小心。”管修頓了頓道,“我們這段時間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還是暫時不要見面,以免多生事端!”

“嗯!”子午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麽便小聲說道,“對了,我見到龍青的時候他曾經讓我去找一個人,他說調查得到的東西都在那個人的手上!”說著子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金龍接著說道:“恐怕這幾日我要照顧這孩子,這件事還要拜托你去走一遭!”

“哦?什麽人?”管修皺著眉頭說道。

傍晚時分,一輛黃包車從中心閣向南經麗正門一直沿著大街奔向北平城南。北平城自來便有“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其實這種說法是有來歷的,最早起源於明朝,因北平城東距離大運河較近,而那個時代多數的貨物是通過漕運輸送的,因此當時大多數的商鋪都在城東。商鋪興旺必定會帶來經濟的繁榮,因此這一帶居住著的都是富商。而西貴卻是因為西城距離皇宮較近,王宮貴胄們為了能覲見皇帝方便多將家安在城西。這南城則主要是一些三教九流等一些不入流的行業,多是貧苦人在此處討生活。

黃包車行至南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當他在一家狹小破舊的店面前停下的時候,管修整了整衣服從車上走下來。

給了車錢之後管修擡起頭望了望,只見店鋪上藍邊金字寫著“龍記鎖匠鋪”,此時鎖匠鋪已經上了門板,管修在門口站了片刻,輕輕在門板上敲了敲。

不多時門板上的一個窗口被拉開,一個六十來歲頭發花白的老頭探出頭說道:“已經關門了,有事明天再來吧!”

就在老頭準備將窗口關上的瞬間,管修輕聲說道:“龍青龍老大叫我來拿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只聽屋子裏“啪”的一聲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了一樣,同時老頭抓著窗口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表情僵硬,半晌才緩過神來連連點頭語無倫次地說道:“好,好!”

接著他放下窗口,將門板卸下幾片,正好容得一個人進入才停下來。管修緩步走進房間見一只摔得粉碎的碗落在眼前,一股難聞的汗臭味夾雜著什麽東西燒煳的味道沖進了管修的鼻孔。他尋著味道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個小灶台上煮著的飯已經煳了!

“老人家!”管修見老者木訥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提醒道。老頭這才緩過神來向灶台一看,匆忙奔過去。

借著這個當口,管修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房間很小,十分簡陋逼仄。在灶台一旁是一張很小的土炕,上面的被褥肮臟而雜亂。炕頭一側的地上擺放著幾個小木箱子,在房間的另一頭是形色各異的鑰匙和鎖。

那老頭將一瓢冷水倒入已經燒煳的鍋裏,煳味兒頓時消減了不少。然後老頭走到門口將門板上好,之後才從墻角搬來一把壞掉一條腿、勉強能坐的椅子請管修坐下。

“你剛剛說……”老頭想了想咬咬牙接著問道,“你說龍青讓你來拿東西是嗎?”

“嗯!”管修點了點頭道,“龍老大說他前幾日將一個重要東西放在了您這裏!”

“那……那龍青是不是已經……”老頭始終口中含著那個“死”字半天才小聲地補充道,“死了?”

管修點了點頭,心想龍青恐怕在將那些東西交給這老頭的時候,就已經想到自己命不久矣。

老頭見管修點頭忽然老淚縱橫,他痛心疾首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喉嚨中發出斷斷續續的低吼,管修站起身想去安慰一下他。老頭伸出手擺了擺強忍著喘息道:“他……他是怎麽死的?”

管修簡短地將龍青的死敘述了一遍,講到最後老頭忽然微微地笑了笑說道:“兒子,你總算是沒有丟咱們龍家人的臉啊!”

這聲“兒子”讓管修立刻站了起來,他自從子午處得知那人的住所,便一直暗嘆龍青這人做事甚為縝密。任何人也不會想到他會將那些東西藏在南城這麽一個不起眼的鎖匠鋪,而如今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叱咤北平城的黑幫老大的父親,竟然居住在這個簡陋的地方,竟然是一個鎖匠。

“伯父……”管修不知說什麽好。

龍青的父親長出一口氣說道:“這麽多年龍青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甚至幫小日本做事。我一怒之下就與他斷絕了關系。雖然他逢年過節就會派人送東西過來,可是那些人根本進不了家門。但幾天前他忽然深夜來到了這裏,他說要在我這裏藏一件東西。這個東西至關重要,如果過些日子他沒事便會親自回來取走。如果是別人來的話就說明他已經死了。他說自己這麽多年做過太多錯事,但是這一次一定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