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許多事情都是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有時候,我會想:那些離奇的事情,即便我們真的聽到、看到了,又會如何?我想破頭,也沒有想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七月的北京,悶熱異常,陽光簡直可以將人曬化。我和史寧站在醫院門口的梧桐樹下,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醫院的圍墻不高,一擡頭就可以看見住院部的樓,我總是時不時地回過頭,向爺爺所住的病房眺望,怎奈陽光太刺眼,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我相信,此時此刻爺爺的心情,必定和我一樣忐忑,只是兩種忐忑的來由不同,一個是好奇,一個則是期待或者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別的什麽。

在與爺爺相處的幾天時間裏,我一直沉浸在爺爺的回憶中,思維也像是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屬於他們的那個年代,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我盡量與爺爺一刻不離,用心記錄著他口中的每一個故事,每一個姓名,唯恐有半點遺漏。

爺爺口中的那些人大多已經過世,幸存下來的寥寥無幾。而今天這一位,是這些寥寥無幾的幸存者中,我最關心的一個,也是最好奇的一個。

時間就是這麽奇怪,總是在你等待的時候,顯得格外漫長。似火的驕陽,投射在這座水泥混凝土的城市中,蒸騰起一層一層熱浪,身上的汗水也漸漸地浸透了衣服。正在這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我身後,他是爺爺的摯友管修,我一度以為他已經過世了,沒有想到他還活著。他走到我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沐洋……”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叫了聲“管爺爺”。其實在爺爺的講述中,我印象中的管修應該是一個高大而冷峻的角色,他處事冷靜、作風嚴謹,我幾乎將他與邦德聯系到了一起。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現,我錯了。現實中的管修,完全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他雖然已經七十歲了,但是身板筆直,這應該與他年輕時代的戎馬生涯有關。他說話鏗鏘有力,十分健談,極容易親近,我甚至很難將他與那些冷峻的英雄形象聯系在一起。

“管爺爺,她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終於忍不住好奇詢問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對她極為好奇,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冷艷的女人,她究竟還有什麽秘密呢?

管修微微笑了笑,掏出一根煙,自顧自地點上,吸了一口說道:“你覺得呢?這幾天你也聽了不少關於當年的事情,那麽以一個作家的角度,你覺得她應該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沒遇見管修,我也許會脫口而出,她必定是一個風華絕代,而且超凡脫俗、一身傲骨的女人,性格方面一定是頗為冷淡的,但是管修的例子告訴我,很多這樣的人物只存在於書本和小說裏,現實中往往大相徑庭。

“沒事,你大膽地說吧!”管修微笑著鼓勵我。

我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般地將我腦子裏能想起的詞都說了一遍,緊接著求助般地向管修望去,只見他似乎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淡淡地笑了笑,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我想大概是我所說的確實與現實中的她有一些差距吧,接下來我們兩個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管修默默地抽著煙,而我則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每一個從此處經過的路人身上,腦海中盡量描繪著那個人的形象,唯恐我會錯過她的出現。

這北京的夏天,實在有些難熬,空氣中似乎燃燒著火苗,落在身上就是一種火辣辣的疼,而此時我的心裏也燃起了一堆火,等待,在這個時候顯得如此難熬。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管修忽然丟掉了手上的煙蒂,然後走到我近前,低聲說道:“她……來了!”

管修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我竟然猛地一顫。我順著管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不遠處,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對面,接著車門打開了,一個四五十歲的女子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穿著一身十分合體的黑色連衣裙,腳下踩著一雙高跟鞋,遠遠地望去簡直是成熟版的史寧。我有些不可思議地扭過頭,求助般地望著管修。管修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她就是……時淼淼!”

管修的話讓我萬分驚詫,眼前這個女子,如果按照年紀來說應該在七十歲左右,怎麽會顯得如此年輕?顯然管修也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別忘了,她可是水系驅蟲師的君子!”

他的這句話似乎讓我明白了什麽,是的,水系驅蟲師歷代只有女性,而且她們的看家本領就是“千容百貌”。在之前的那段時間裏,我雖然也曾無數次想象“千容百貌”是一種什麽樣的易容術,但現在我才知道,那完全不是易容那麽簡單,應該還包括了特殊的保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