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記憶中的大火

十幾年前,我才十幾歲,那個時候,我還在G市上學。我突然有了一些印象,沈世康,沈諾,沈承,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但這些記憶都非常模糊,我的印象之中,似乎真的有一對沈氏兄妹,真的有一個被稱呼為沈叔的人。

可是直覺卻又告訴我,我不認識沈承和沈諾,至少在十幾年前,我是完全不認識他們的。這種直覺,非常強烈,一個記憶丟失的人,有這樣強烈的直覺,有些不正常。可是,心裏有一道又一道聲音在告訴我,十幾年前,我絕對不認識沈承和沈諾!

那場大火,好像我也親自經歷了。

四周燃起了大火,我知道,這是我的錯覺,可是,我卻不願意從這錯覺中走出來。因為這些,都是我丟失的那些破碎的記憶。可是,大火突然之間,消失得無隱無蹤了。我微微一愣,往四周一看,這裏不再是祠堂了,而是G市的老家。

大腦的確是人體最神奇的器官,它帶著我回到了很久以前,我深陷自己的回憶裏,身臨其境,就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一樣。我的耳邊隱隱約約聽到了沈承和江軍的說話聲,但是我卻主動想要去忽略他們的聲音。

很快,他們的聲音,被一陣又一陣削木頭的聲音掩蓋過去了。我的視線穿過老家房子厚厚的墻壁,看到了木工房裏的我,和父親。十幾歲的我,已經長得很高了,我正站在木工房裏,看著父親削著木頭。

父親的頭發把他的額頭覆蓋住,他一邊拿著工具削著木頭,一邊低頭,好像在想著什麽。我叫了父親很多聲,父親都沒有回答。他太入神了,只是很明顯,父親的入神,並不是因為手裏的木工。

屋子裏,彌漫著濃重的木頭香味,這味道,伴隨了我十幾年。從小到大,我最喜歡的便是這味道,在我的印象裏,父親的身上時時刻刻也帶著木頭的香味。有的時候,母親會埋怨父親沒把身上的木頭味道洗幹凈。

可是在我心裏,那味道,代表著父親。年輕的我,站在木工房的門口,仔細地盯著父親一刀又又一刀地削著木頭,我看得也入神了。我沒有再去叫喚父親,因為我也陷入了沉思。可是,當時的我在想什麽,我卻怎樣都想不起來了。

父子兩人的沉思,持續了多久,我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只記得,父親的手,被手裏的刀劃破了。父親和我,都在這個時候從沉思裏走了出來,父親放下了手裏的刀,他沒有驚慌,也沒有痛苦的表現,只是隨手拿邊上的布,裹住了被削破的手。

好像對父親來說,流血,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也是這個時候,父親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他皺著眉頭,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我回答父親,說已經回來有一會了。父親轉頭看向窗外,這才意識到天快黑了,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他嘆了一口氣,但臉上馬上又露出了笑容,他帶著我離開了木工房。

母親早就做好了飯,熱騰騰的飯香,卻讓我沒有了任何的滿足感。我感覺自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是記憶裏的自己,一個是現在的我,兩個我的感受,我都能感覺到。記憶中的我,嬉笑著給父母夾菜,可現在的我,知道這只是回憶而已。

我的心裏無比的苦澀,母親已經死了,而父親,也早已經成為我不願提及的一個人物。

飯桌之上,嬉笑的人,只有我。母親一臉愁容,她一直盯著父親看,而父親也一直在對母親做寬慰的表情。父親會笑,只是那笑,卻似乎不是發自內心的。飯桌上的我,也突然放下了手裏的碗筷。

我走進了房裏。我隱隱覺得,當時的我,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因為到了房間之後,我把耳朵貼到房門上,聽著父親和母親的交談。聲音很小,但記憶中的我,還是捕捉到了幾句話。

“真得要這樣做嗎?”這句話,是母親說的。她的語氣裏,滿滿得都是擔憂。

“已經決定了,我會給你們一個安定的家。”父親這樣回答母親,他的語氣裏,滿滿得都是堅定。

“一定要他死嗎?”母親問。

父親:“必須。他給我們帶來了禍害,出賣,就必須承擔起出賣的後果。”

天黑了,我一直都沒有睡著,我倚在房間的門上,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午夜時分,外面有了動靜,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之後,我打開了房門,悄悄地跟了出去。夜色蒼茫,冬夜寒冷,父親穿著單薄的衣服,大步地朝著市裏的方向走去。

父親上了一輛車。這片郊區小鎮,和市裏的聯系緊密,在夜裏租車叫車,很方便。當父親開著租借的車子走後,我也敲門,叫了一個司機,跟著父親往市裏趕去了。我看見我坐在車上,忐忑不安地盯著車窗外面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