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真的想不出來任何線索。聽了這件事後,我著實吃了一驚,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呢?真是太可憐了。”

眼前這個聲音抑揚頓挫、表情生動而又豐富的男人這麽說道。他大概有四十八九歲的樣子。身體瘦小,但頭很大,額頭很寬。正因為如此,掛在臉上的金邊眼鏡都顯得很小巧。

早瀨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名片。上面印著“久遠食品研究開發中心 分子生物研究室 室長 福澤民郎”。

秋山周治六年前曾在福澤的研究室工作過,而且是在他退休後,以特約研究員的身份。此外,秋山在此工作的時候,這裏叫“植物開發研究室”,他走後沒多久改成了現在這個名稱。

據福澤介紹,叫以前那個名稱的時候,研究室最主要的目標是開發自然界中不存在的新品種的植物。但是,到頭來研究室並沒有研究出可以商品化的成果。公司高層一氣之下決定撤銷有關花方面的生意。終止與秋山的合約以及改變組織名稱,都是這個方針改革的結果。

“您還記得那時候的秋山與周圍的人之間有過什麽爭執嗎?公私兩方面的都可以。”

提出這個問題的是坐在早瀨旁邊的柳川,他來自於警視廳調查一科,看起來不到三十五歲,但經常板著臉,再加上他厚實的胸膛,總給人一種壓迫感。他似乎覺著微笑會有損他的威嚴,所以常常是一臉嚴肅。被安排和早瀨搭档的時候,他也僅是生硬地低了低頭,說了聲多多關照而已。

對於柳川的問題,福澤搖了搖頭。

“怎麽說呢。在我記憶中,並沒有什麽大的沖突。”

“小的爭執也可以。就算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算,我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類似沖突的事情發生過。”

面對毫不掩飾急躁心情的柳川,福澤忽然正了正身子。

“您說的這些細瑣的事情,我真的是不太……因為秋山離開都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況且我也沒有和他一起工作過。”

“那,您能把當時和秋山一起工作的人叫過來嗎?”

“啊,這個……那叫誰好呢。您能先等一下嗎?”

“沒關系的。”

福澤起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柳川將茶杯裏的茶水喝幹之後,發出了一種混雜著嘆息的聲音,起身走到窗邊。“在這兒也查不出什麽重要的線索啊。”他好像不是在跟早瀨說話,而更像在自言自語。

自從他們被委任調查死者人際關系的工作後,柳川似乎對此很不滿意。怨恨糾紛的殺人案裏,調查死者人際關系的過程中基本上就能找出真兇,即使是作為調查員,其工作也是有價值的。但是,在這種流竄作案的情況下,這種解決方式顯然不行。柳川大概是考慮,這次的事件更大可能會是流竄作案吧。實際上,早瀨也是這樣想的。

事件發生五天了。他們調查了被害者的遺屬和鄰居,但是,至今為止還沒有查到任何關於秋山周治陷入糾紛的事情。原本他就好像不太與人交往。早瀨開始重新琢磨秋山梨乃的話。她說過,爺爺的談話對象只有花。也許真像她說的那樣。

有人敲了一下門,進來的是福澤,後面跟著一個矮小的男人。他穿著工作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福澤介紹了他:名叫日野和郎,曾與秋山周治共事。

柳川回到沙發上,將對福澤的追問轉向日野。

“我印象中沒有什麽大的糾紛。”日野語氣和緩地答道,“但是,有過小小的沖突。”

柳川稍稍往前探了探身。“沖突?和誰?”

“和上級。”日野指了指天花板,“因為我們總是研究不出來什麽成果,所以有段時期上面壓得很緊。又是減少預算,又是裁員的,根本無法做研究。在這種情況下,唯獨秋山周治向上級提出了抗議。他說其他做不出來成果的部門也很多,為什麽偏要糾纏我們。平常他挺沉默寡言的,沒想到那個時候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聽了這番話,早瀨覺著太符合那位老人的作風了。作為公司職員的他,依然那麽富有正義感。

“他個人有沒有遭到過誰的怨恨?”

“我認為沒有。”日野很幹脆利索地回答了柳川的問題,“包括我在內,很多人都對秋山先生充滿感激之情。要說是怨恨……”

“這樣啊。”柳川很無趣地用指尖撓了撓眉尖一側。大概是因為完全問不出能夠推動調查發展的內容吧。“秋山先生離職後,你們見過面嗎?”

“這個嘛……”日野的眼珠向右上方轉動了一下,“他離職後的第二年,我們見過一次面。是因為秋山先生以前寫的報告,我想向他確認些事情。”

“打過電話嗎?”

“具體我記不清楚了,但打過那麽幾次。還是關於報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