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男子沒有失去意識。誠哉讓他躺回沙發上。他顯得很虛弱,但仍睜著眼睛。“……你,是誰?”

“這以後再說。不如先說你的身體情況吧。”

“不好。忽然發燒,而且關節疼痛。”

菜菜美醒過來了。她面露不安,但還是走上前來,用毛巾拭去男子的汗。

在她要把體溫計夾入男子腋下時,男子抓住了她的手腕。“幹什麽?”

她低聲驚叫,手上的體溫計掉在地上。

誠哉撿起體溫計,把男子的手拉開。“你怕什麽?只是測量體溫啊。她是護士。”

“護士……哦。”男子臉上戒備的神色消失了。

“可以量體溫嗎?”

“可以。應該相當高吧。”

男子盯著菜菜美為他夾好體溫計,然後目光轉向誠哉。“我完全弄不清是怎麽回事。究竟怎麽了?”

“我們也不明白,只知道其他人忽然消失了,僅此而已。這一點你也知道吧?”

“我在辦公室裏,眼前一下子沒人了,就連正和我下象棋的家夥也是。我還以為我的腦袋出問題了……”

“這是正常的反應。我們也曾是這樣。”

男子吐著熱乎乎的氣息。“你們是夫妻?”

誠哉不禁與菜菜美對視。菜菜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不是。”誠哉苦笑著說,“我們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大家一起行動。在別的房間裏還有九個人,你抓住了腳的女孩也在其中。”

“哦,還有這麽多啊。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人類滅亡了呢。”

男子淺淺一笑,承受不住似的閉上了眼睛。恐怕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

“在你睡著之前,請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問題?”

“你身邊最近有人患流感嗎?”

“流感?啊,說起來,阿哲那小子是這麽說的。”

“阿哲?是你身邊的人嗎?”

“接電話的。發燒,休息了。冬天明明都結束了……”“是什麽時候?”

但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男子已經開始打鼾。

菜菜美抽出體溫計看了看,皺起眉頭。

“怎麽樣?”誠哉問道。

“三十九度三,完全沒下降。”

誠哉離開男子,坐到沙發上。“你也離遠點為好。你聽見了吧?流感的可能性很大。”

“看來是。”菜菜美提起冷藏箱,來到誠哉旁邊。

“真倒黴。”誠哉不禁嘀咕道,“如果不用藥,自然康復需要多長時間?”

菜菜美想了想,說道:“從發病算起,四五天吧。據說用了藥也只是縮短一天而已。當然,這是說體力充沛的人。”

“這家夥體力倒是有。”

“我也這麽想。就這樣靜養休息,大概兩三天就能恢復。”

“問題是,大家會等待他康復嗎?”誠哉看看熟睡的男子,回想起他背部的文身。

冬樹睜開眼,見明日香正在旁邊用毛巾擦幹濡濕的頭發,臉上很清爽的樣子。

“你洗澡了?”冬樹起身問道。已經確認酒店的水管能出水,恐怕是水罐剩下的。

“我才不會那麽浪費呢。水是留著洗手間用的。往後還不知道能用幾次有水的洗手間呢。”

“那你在哪裏洗的?”

“在外面。”明日香嫣然一笑。

“外面?”

“對。瓢潑大雨。我洗了個痛快的天然淋浴,太舒服啦。”

冬樹站起來,察覺自己出了一身汗。天氣暖和得不像是三月份,甚至可以說是悶熱。他進了廚房,繼續往裏走。昨天看過,那裏有一扇後門。

接近後門的時候,他聽見了雨聲。打開門,他立刻目瞪口呆。停車場上水流如注,持續的暴雨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他關上門,返回餐廳。好幾個人都醒了。

“雨很大吧?”明日香問他。

冬樹點點頭。“不像是日本的氣候,簡直是東南亞。”

“那一瞬間可能發生了某些變化。”說話的是小峰,“就是人們消失的瞬間。地殼變動加上氣候異常,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就讓人害怕。”

這時,誠哉和菜菜美進來了。兩人都一臉疲態。

“那個人怎麽樣?”

“我們是來商量這件事情的。大家方便談談嗎?”

誠哉一招呼,所有人都聚攏過來。誠哉一下子慌了,擡手制止大家。“別太靠近我們。這是以防萬一。”

“什麽萬一?”

聽到冬樹的問題,誠哉略微遲疑後說道:“他患上流感的可能性很大。我們看護了他一個晚上,也有感染的可能。菜菜美小姐說,所幸今天濕度高,抑制了病毒的活動。現在大家很疲勞,又沒有藥,得盡量降低傳染的危險性。”

“說得對。”戶田說道。他挪到稍遠的地方,在椅子上坐下。其他人也照做了。抱著嬰兒的榮美子跟美保一起坐得最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