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是昨天晚上的事?嗯,說不準啊,看看發票應該就知道了。”

一個頭發已開始變得稀疏的男人一邊整理擺放著三明治和飯團的貨架,一邊歪著腦袋回答。他胸前別著塊小牌子,上面寫著“店長”二字。

“能麻煩你一下嗎?”萩村說。

那人不耐煩地嘆了口氣。確實有點麻煩。他說了聲“稍等”,朝收款處走去。

萩村四下打量全新的店堂。墻上、地板上幾乎都沒有磕碰過的痕跡,但一看賣酒的地方,就可猜出不久前這裏是家小酒館。

這是國道十六號線路邊的一家便利店。為了解情況,萩村一行來到這裏,他的搭档柏原無精打采地站在雜志區。

“哦,昨晚只賣了一把,在十一點二十二分。嗯,倒也覺得是有顧客買過。”店長看著長長的發票,自言自語道。

“那時你在店裏?”萩村問道。

“是啊,夜裏基本都是我一個人在。”

“記得那是個什麽樣的顧客嗎?”

店長繃著臉,歪了歪腦袋。“是個男人,模樣記不清了,我也不會去看每個客人的長相。”

“服裝和體形還有印象嗎?包括年齡大小。”

店長揮了揮手,似乎在說“你饒了我吧”。“記不得了。不好意思,你就別指望我了。我本來記性就不好。”

“好吧。你要是想起什麽來,就與這裏聯系。”萩村遞過一張寫有本部聯系方式的紙條。

“好,好。”店長接過紙條,隨手往身邊一放。很明顯,他打算等警察一走就扔掉。

萩村對柏原招呼一聲,走出便利店。

“你工作這麽認真,我不該潑冷水,可像這樣的走訪調查完全是白費力氣。”柏原語氣生硬地說。

“也不見得吧。”

“沒用。剛才那店長說得沒錯,便利店的店員能記住顧客的長相嗎?而且,買傘不一定非在昨天晚上,也可能兇手原本就有。”

“要是那樣也沒辦法,可兇手在昨晚買傘的可能性也不小啊。這一帶是深夜才開始下雨的,兇手在下雨前沒帶傘,這完全有可能。”

柏原搖了搖頭。“順著傘去查沒用,查不出什麽。”

“為什麽說得這麽肯定?有沒有用,不是還不知道嘛。”

“好,那我問你,兇手為什麽要留下那把傘?”

“逃跑時一著急忘了唄。或者他逃走時雨已經停了或下得很小,忘了帶走也不奇怪。”“沒聽鑒定科的人說嗎?傘上的指紋都被擦掉了。連這件事都做了,還有哪個笨蛋會忘了帶走?”

“也可能是在行兇之前擦掉指紋的。並且,還不能斷定是不是有意擦掉的。他們說兇手要是戴著手套,也會這樣。”

柏原哼了一聲。“你認為兇手是小偷還是熟人?”

“從現場狀況來看,幾乎可以肯定是熟人。好像是在那對夫婦毫不提防的情況下動手的。”

“我也有同感。也就是說,兇手不是闖進去,而是被夫婦倆接進去的。那麽,現在又不是冬天,戴著手套不令人生疑嗎?所以,一般來說,與其擦掉指紋,還不如將傘帶走更幹脆。兇手沒這麽做,是因為逃跑時雨傘礙事,並且他堅信留下雨傘也不構成破綻。這傘說不定是撿來的或偷來的。”

對於前輩的這番分析,萩村一時難以反駁。的確言之有理。

有明功一認為,有明洋食屋後門附近放著的那把塑料傘不是他們家的。鑒定的結果顯示傘上沒有指紋。於是,這把傘被認定是兇手留下的,萩村他們開始對賣同類傘的商店進行調查。

“你說的我也懂,可既然發現了兇手遺留的物品,首先查出其出處不也是偵查的常規嗎?”

“常規啊,”柏原邊走邊聳了聳肩,“怎麽說呢?我覺得我們只是被派來打掃岔路的,搜查一科的那些家夥卻占著主幹道。”

“什麽是主幹道?”

“那些欠債。”

“哦,還真有關系?”

“也只能往那兒去找了。”

調查被害夫婦人際關系的偵查員得到這個令人為之一振的信息,僅是兩小時前的事。據說最近有明夫婦在向熟人借錢,好像是因為店裏生意不好無法還債。金額大小目前尚未得知,但據有明幸博的初中同學、現在開私人診所的人說,有明跟他商量借錢時說“越多越好,能不能挪個一百萬來”。由此看來,他們欠的債對於一個小小的洋食屋來說,已是相當大的金額。

“可聽調查有明洋食屋經營狀況的同事說,沒發現大額借款。雖有銀行的貸款,可也沒到周轉不靈的程度。”

“不僅限於正常的借款吧。”

“你是說借了高利貸?”

“有可能,也許更糟。有明幸博好賭,我正盯著這方面呢。”

“喜歡賭博?”萩村稍稍有些吃驚。這一點並沒有調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