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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還在胡說八道……”功一咬緊牙關,盯著政行。

“沒有胡說。如果你們願意平心靜氣地聽我說,我馬上就可以說明前後經過。如果做不到,就只有等萩村他們來了再說。”

功一看了泰輔一眼,見弟弟還在喘著粗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好,我們聽你解釋。”功一對政行說。

等萩村來了,看到功一和泰輔都在,肯定會覺得奇怪。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總不能不聞不問就此離開。只好聽天由命了,功一拿定主意。

“行成,”政行說道,“你去我的房間,從桌子最下面的抽屜裏取一個黑色封面的筆記本,不要看裏面的內容。”

“知道了。”行成朝政行的房間走去。

政行再次看了看功一和泰輔。“你們是怎麽知道我的?”

“聽警察講的。”功一答道,“他們問我知不知道戶神亭。具體情況他們也不肯告知,我們察覺你似乎與案子有關,就去了你的店,關內的總店,在那裏認出了你。”

“哦。可有些奇怪啊,我在店裏一般不拋頭露面。”政行有些不解,“我也想了解一下你們和行成的關系,這個以後再說。估計與那位姓高峰的小姐有關。”

他早就懷疑靜奈了。功一默不作聲,政行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品嘗過我們店的飯菜了嗎?”

“吃了紅燴牛肉飯。”功一說道,“做法有所改變,但基本上還是我父親的味道。”

政行放松神情,點了點頭。“你們的父親是個偉大的廚師,一個大膽、具有獨創性、又能把握細微滋味的天才。可惜,他主要心思不在烹飪。若非他那麽好賭,現在出名的就不是戶神亭,而是有明了。”

“什麽意思?”功一剛這麽問,行成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筆記本。

政行接過筆記本,說道:“正如你們所發現的,我們店飯菜的味道以有明先生所創的味道為基礎。”

“不承認殺人,但承認偷菜譜?”

“不是偷,是買。”

“買?”

“五十萬。買來的就是這個。”政行攤開筆記本,放在功一面前。

功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本上粘貼著復印紙,而上面的內容,他了然於胸。

行成從一旁探過頭。“這……就是那份菜譜吧?”

“你見過原稿?”政行頗感意外。

“是他們給我看的。這且不論,爸,這真是您買來的嗎?”“真的。”政行將臉轉向功一他們,“那時,有明先生還沉溺於賭博。我與他認識也在那種場所,我是去送外賣的。”

就是賭馬的那個咖啡館——功一心想。

“在那裏我和有明先生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他說,這麽難吃的飯菜虧你拿得出手,真不知羞恥。我一打聽,才知道他也是個做洋食的廚師。當時我對自己的手藝頗有自信,就跟他較上了勁兒,心想,你做的飯菜又如何?過了幾天,我決定去他的店看看。”

政行望著遠方,像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隨即又晃了晃腦袋。“吃了他做的飯菜,我很受打擊。他顛覆了我當時對洋食的理解,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店興旺不起來。我領教了什麽是能讓顧客留在記憶中的味道。我也想過要怎樣才能做出這種味道,可根本想不出。於是,就顧不得體面,去向有明先生請教。他自然不可能告訴我,只叫我自己去想。”

“那麽,這份菜譜怎麽會……”功一問道。

“我回到店裏反復研究,想做出那種味道,可怎麽也做不出來。正當我著急沮喪時,有明先生主動與我聯系,問我想不想買菜譜。”

“我父親主動聯系的你?”

“是的,他說他需要錢。具體情況他沒明說,但我大體也能猜得出。我早就聽人說他因賭博而債台高築,估計是還錢的期限快到了。五十萬這個金額也是他提出來的,或許他到處湊錢,結果還缺那麽多。”

“於是,您決定買下來?”行成問道。

政行滿臉苦澀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名廚師,這是件很丟人的事,可我還是接受了。我立即去銀行取錢,給他寄去現金掛號信,生怕磨磨蹭蹭被別人搶了先。過了幾天,他又與我聯系,說菜譜已復印好,讓我去取。當晚,我來到有明。他吩咐我從後門進去,我也一一照辦。”政行停了下來,做了個深呼吸,“這時,我發現有人在他家後門口,從體形上看不是有明先生,但沒看到臉。當時那人正要進屋。”

功一探出身子。“你說什麽……”

“我不想與人打照面,就藏在暗處。還想,會不會是和我一樣來買菜譜的人呢?如果是,那我就上有明的當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很失禮。”政行訕笑過後,又恢復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過了大約十分鐘,後門又開了,那人出來並跑步離開。我見他跑遠,才去打開後門向屋裏打招呼。可沒人應答。我走了進去,拉開通往起居屋的拉門,朝裏面看了一眼,差點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