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SCENE

在進入實驗室之後,我仍沒有下定決心。

經歷了不快、悲傷、煎熬之後留下的心痛,真的可以用忘掉一切的方法解決嗎?恰恰相反,人難道不應該終生抱著這些心痛生活嗎?

背叛摯友,奪走他的女友,又將他逼入形同自殺的境地,我卻想忘記這些事實,想當它們從沒有發生過,這難道不卑鄙嗎?

那麽,我記得這些有好處嗎?

我放棄了與麻由子的結合。既然智彥變成了這樣,要想和麻由子毫無隔閡地交往是不可能了。她肯定也有同樣的想法。

我們什麽都沒得到,只是失去了摯友。

不放棄記憶,也只不過是單純的自我滿足,我同時也有這種感覺。

自從麻由子提議修改記憶,我就一直在思考這些事情,卻沒有結論,只是在來回兜圈子。

她希望修改記憶,說想把一切都變成一張白紙,從頭再來。

我在迷惘中同意了,然後便在今天來到了這裏。我和麻由子,還有一個Vitec公司的技術人員都在一起。

“抱歉,能不能讓我們單獨待一會兒?”我對那個人說。他輕輕點點頭,走進隔壁房間。

“你還在猶豫?”麻由子問道。

“我不認為這種做法正確。”

“對什麽不正確?”

“啊,對自己……吧?”

麻由子搖了搖頭。“根本沒有什麽自己,有的只是自己曾存在的記憶。大家都被它束縛了。我,還有你。”

“也就是說,改變記憶就是改變自己。”

“我希望你改變,改變自己。我也會改變的。”麻由子注視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向我身體裏的某樣東西傾訴。

我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看了一眼實驗對象坐的椅子。一瞬間,我覺得智彥正坐在那裏。

“這樣坐下就行了?”

“對,身體放松。”

我坐下後,麻由子系好固定用的皮帶,給我戴上網罩。

“我想最後問一件事。”

“什麽?”

“當時,你一直在對面的電車上注視我吧?”

麻由子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對。”

“果然……”我呼出一口氣,“我一直想問這個。”

“那,我要放下頭盔了哦。”

“稍等。”我舉起一只手阻止。

“怎麽了?”麻由子擔心地問道。

我看著她,然後說道:“我是個懦弱的人。”

她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不久,她揚起臉,睫毛濡濕了。“我也是。”

她放下了頭盔。

我的視野被黑暗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