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02(第2/3頁)

事實上,當時我也是考慮過復仇的。棒球是我生存的唯一意義,因為這事我連棒球都不能打了,我就想幹脆拉上他們一起去死。我想起了中學時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正在本地的大學裏當化工系的助教。有一次我去大學見他時,他曾讓我參觀了一下實驗用的火藥庫。那天我半夜進入了那所大學,打破玻璃,潛入了朋友的研究室裏。說得簡單,但因為有一條腿殘疾,其實費了很大功夫。火藥庫的鑰匙放在一個帶密碼鎖的櫃子裏,而鎖的密碼寫在櫃子背面,所以我很輕易就偷出了鑰匙。我從火藥庫裏偷出適當數量的甘油和電氣雷管,放回鑰匙,緊接著就把室內弄得亂七八糟,好讓現場看起來像是校園大盜幹的。

但結果我並沒有使用那些甘油。因為冷靜地思考了一下之後,我覺得為那些家夥去死是愚不可及的。於是那些甘油就被藏在了箱子的最裏面。

從那之後,痛苦的日子一天接著一天。為找工作也花費了不少精力。然而去年的秋天,我找到了新的人生價值。一個主要由昭和町的孩子們組成的少年棒球隊讓我當了技術指導。我覺得這是把我與棒球聯系在一起的最後機會,於是拼命工作了下去。

對我來說,那些是我久違了的充實日子。只要把白球握在手裏,一股熱氣就從我胸中湧起來,有種想叫喊的沖動。而且孩子們也和我親近了起來。

然而這邊也好景不長,孩子的家長要追究我。聽說他們的理由是,絕不能將孩子交給一個沒有固定工作的人。可悲的是,最討厭我的家長也是在家長之中充當領導角色的人,於是持贊同意見的家長增多了。領隊八木雖然替我辯護了,但我還是不得不辭職。

我想出爆炸的計劃正是那之後不久。充當領導角色讓我辭職的人,正是那個東西電機安全調查部的西脅部長。

“是這麽回事啊。”高間一口氣喝光早已冷了的茶水,“我也想過是出於復仇的心態,但一直懷疑他為什麽到現在才實施。這麽一來我就明白了,那些家長之中的領導角色……因緣啊。”

“就是因緣,”上原說道,“想來他還真是可憐。”

“這份供述裏沒有矛盾的地方嗎?”

“沒有決定性的矛盾。炸彈到手的方式等,都和我們調查的一樣。只是,有幾個略微可疑的地方。”

“怎麽說?”

“首先是幹冰。根據這份供述,蘆原說炸彈裏一開始安放的是幹冰。那麽幹冰是從哪裏買來的?這並不明了。他本人說,是在車站前商店街的點心店裏買冰激淩的時候順帶得到的。但點心店的店員卻說,在這樣早的時間來買冰激淩的顧客是沒有的。”

“這真是有意思。”高間說道。

“接下來是蘆原自己走到三層廁所的疑問。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會注意到三層已經變成了資材部。他本人說是漏看了。而且說到底,他拖著一條腿是很惹眼的。”

高間低聲說:“有從犯的可能性是越來越大了啊。”

“很大,”上原的口氣中帶著自信,“問題是蘆原為什麽要隱瞞。也可以這樣考慮,如果從犯是須田武志,而且又是蘆原殺了武志,那他當然會因為怕事情敗露而保持沉默。”

“這是可以充分考慮的……”

蘆原確實很奇怪。他就是真兇,而武志為了給出暗示,寫下了“魔球”這幾個字,這種情況不是不可考慮的。可是畢竟很難想象是武志自己寫下了那些信息。而如果蘆原是兇手,他就不應該會寫下能暗示自己的東西。

“對了,中條社長被綁架的案子他是怎麽說的?”

“有關這件事,他聲稱自己全然不知。他說或許是有人從報紙上得知了炸彈騷亂,想利用它來趁火打劫。”

“嗯。”

高間蹭著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確實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利用這種事件,趁便敲詐的事情是常有的。

“不過這是謊話。”上原說道,“送到中條社長手上的恐嚇信一定是實施了犯罪的人寫的。信上附了定時裝置的略圖,連沒有被媒體報道的詳細數字都分毫不差,但蘆原一口咬定不知道。”

“蘆原為什麽裝作不知?是有什麽說謊的必要嗎……”“或者說他真的不知道,對吧?”

上原的話讓高間皺緊了眉頭。

“是有這種可能。蘆原真的不知道。意圖綁架中條社長的事情是從犯私自幹的。”

“這麽一來,武志就不是從犯了吧。中條社長說過,綁架犯是個肥胖的中年男子。先不管蘆原是不是殺人犯,武志與炸彈事件沒有關系,這樣考慮不是更妥當嗎?”

是這樣嗎?高間低下了頭。蘆原意圖消除自己身邊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炸彈案的從犯,另一個是須田武志。這種情況下,兩個身影同屬一人,這種考慮不才是正解嗎?而中條社長看見的人卻不是須田武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