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04

勇作回到警局,發現織田正坐在會議室的桌前查著什麽。桌上堆著厚重的書籍,其中還夾雜著外文書。

“你倒挺悠閑。”織田一看到勇作,馬上不悅地諷刺他。

勇作假裝沒聽見,問道:“這些書是怎麽回事?”

“我從瓜生直明的書房裏拿來的。須貝正清在被殺的前一天,曾說想看看瓜生的藏書並進過書庫,所以我正在調查他到底想看什麽。這真是個既無聊又令人肩膀酸痛的工作。”織田故意活動起肩膀,仿佛在說:還不是因為你偷懶,我才這麽辛苦。

“其他人去打聽線索了?西方先生好像也出去了。”

“他去了真仙寺。好像找到十字弓了。”

“哦?終於……”

命案現場並沒找到兇器,大家都認為案犯已將其處理掉。

“我要休息一下,這裏就交給你了。”織田站起身來,不等勇作反應就離開了會議室。他的意思似乎是:也讓你嘗嘗那種無聊的書的滋味。

勇作只好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書,是《警告科學文明》。勇作覺得這書名很現代,卻是四十多年前的著作,他再次意識到人總是繞著相同的問題打轉。

勇作停止翻書,想起美佐子。幾十分鐘前見到的仍是那個他十分熟悉的美佐子。兩人的態度一開始很生硬,卻在談話過程中漸漸恢復到往昔。在她面前,勇作覺得像是回到了當年,心頭很溫暖。

勇作對晃彥的不在場證明存疑時,馬上想到要去見美佐子。他的確認為當面詢問她,可能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也不能否認自己為那復雜的心情所影響——勇作想看看,嫁為人婦的她知道自己懷疑她丈夫是兇手時,會有何反應。

她一定會袒護丈夫。她應該是愛晃彥才會和他結婚的,不可能不袒護他。勇作想親眼確認這點,這種行為簡直就像故意按壓發疼的臼齒。

然而,美佐子的反應卻出人意料。

“我怎麽可能袒護我先生……”

“我的人生始終被一條看不見的命運之繩操控……”

她就像一條被人絞到極限然後松開的橡皮筋,開始娓娓道出她為何和瓜生晃彥結婚、為何還留在瓜生家,以及勇作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演變過程。

她用“命運之繩”這種說法,表示她從父親住進紅磚醫院起,就開始感覺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就算真是如此,為何只有她受到那股力量的影響?她究竟哪裏與眾不同?盡管她的說法令人難以置信,勇作卻無法假裝沒看見她那對認真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織田回來了。他看著勇作面前的書籍,不滿地說:“搞什麽啊你,幾乎都沒動。”

“這工作很累人。再說,也不是我們這種門外漢能勝任的,找社長秘書尾藤來如何?”

“那個尾藤只要遇上不懂的事,就馬上舉手投降。”織田憤憤地說完,粗魯地坐在椅子上。

不久,西方回來了。他似乎跑了不少地方,一臉疲憊。

“怎樣?”織田邊請西方喝茶邊問。

西方大口喝下那杯淡而無味、不冷不熱的茶,說:

“真仙寺南方約三百米處有一片竹林,對吧?十字弓就被丟棄在那裏,據說是裝在黑色塑料袋裏。發現者是附近的一個小學生。他母親發現他在削竹子做箭,打算用那把弓來發射,於是從他手中一把搶過來。要是他拿來亂射、讓人受傷,就糟糕了,到時候連我們都會有麻煩。那把十字弓還潛藏著這樣的危險性,當時就該動員更多人力投入搜查行列。”

“那的確是從瓜生直明書房裏偷來的十字弓?”勇作問。

“絕對沒錯,剛才已經確認過了。”

“只找到了十字弓?箭應該有兩支,兇手只用了一支,應該還有一支。”織田說。

“只找到弓。我們在那附近進行了地毯式搜索,卻沒找到另外那支箭。”

所以西方才一臉疲憊不堪。

“這真令人擔心。要是不知情的人摸到那支毒箭可就危險了。”

“沒錯。畢竟兇手不可能一直將箭帶在身邊。不過,那支箭不是毒箭的可能性增大了。”

“此話怎講?”

“其實,我們今天在瓜生直明的書房裏又找到了一支箭。”

“不止兩支?”勇作問。

西方點頭。“那支箭就放在之前那個木櫃的最下層。經鑒識人員調查,箭頭沒有裝進毒藥。”

“沒有毒?”織田一臉詫異,然後馬上點頭,“噢,原來如此,只有那一支被動過手腳。”

“不,似乎不是。”西方說,“我們問過將箭送給直明先生的那個人,他說本來沒打算帶回毒箭,但不知是當地的朋友出於好意還是想開玩笑,在三支箭中混入了一支真正的毒箭。聽說他回日本打開行李箱後,才發現此事。不過,直明覺得那支箭很有意思,就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