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5
距發現禦崎藤江的屍體已過了一周,整個學校也終於恢復了正常。但任何人都明白,這種平靜僅僅局限於表面。據我們所知,調查再也沒有新進展,進入了瓶頸。
但每天依然有幾個警察來到學校,按照他們的思路進行各種調查。不清楚他們在調查什麽。可能他們意識到經常在學生面前晃來晃去影響不好,所以一般不在我們眼前露面。對學生和教師的調查取證暫且告一段落。家裏沒有再來過警察,我也完全沒有了被監視和跟蹤的感覺。盡管如此,也不能說明他們減輕了對我的懷疑。
發現溝口的身影時正值那天午休時分,我正心不在焉地朝窗外眺望。我們的臨時教室從音樂室轉到了視聽教室。
溝口在教學樓背面的池塘邊來回踱步,不時蹲下蹭一蹭樓房的墻面,或摸一摸地上的泥土。
他在幹嗎?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走出教室轉到教學樓背面,溝口正貼著教學樓的墻,筆直地朝上張望。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看到是我,那副嚴峻的表情立即像寒冰融化一般綻開了笑容。
“喲,”他說,“好久沒見了。”
“您這是在幹嗎?”我問。
溝口呵呵笑著晃了晃肩膀。“散散步而已,我們也需要換換心情嘛。況且這裏還有個池塘。”
“這可不是什麽值得欣賞的地方。”我把目光轉向發黑的池塘。說是池塘,其實只是個直徑數米的圓形水坑。邊上連圍欄也沒有,天黑後在附近走動極為危險。之前就有幾個人失足掉進去。
“這個池塘裏什麽生物也沒有吧?”
“以前好像養過幾條鯉魚。”
傳說,有一位前任校長想把教學樓的後面改造成料亭中常見的日本庭園,但池塘剛剛建好,校長就因腦溢血去世了。計劃於是擱淺。說白了,誰也不希望學校裏弄什麽傳統庭園。做完這一番解釋後,我補充道:“蚊子的幼蟲或許會棲息在這種地方。”
“這我可受不了。”溝口從池塘邊往後退了兩三步。
我站在教學樓邊,照著溝口剛才的樣子向上望去,立刻明白了這個位置究竟有何深意。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注視著溝口說,“這裏是我們的教室,也就是禦崎被害現場的正下方。”
溝口依然面不改色,再次仰起頭看了一眼,說:“咦,是嗎?真巧啊。”明顯是在裝瘋賣傻。
“剛才您好像在查看地面?”
“地面?”溝口裝模作樣地皺起眉頭,“什麽查看地面?”
我嘆了口氣。若是電視劇,警察肯定會就掌握的線索對你滔滔不絕。而我眼前的這位,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刑警。
我打算換個話題。“這段時間你們好像沒再跟蹤我,難道消除對我的懷疑了?”這個問題半是諷刺,半為刺探。
溝口只用右半張臉笑了笑。“並不是說懷疑了才跟蹤,不懷疑就不跟蹤。”
“是這樣啊。”我也毫不遜色地只動了動一邊的臉頰,“我還以為警察先生不再找我問話,就表明嫌疑被排除了呢。”
“問話接下來還會有,敬請期待!”溝口拍拍我的肩膀,“對了,我還聽說了一些有關你的趣聞呢。”
“什麽趣聞?”我嚴陣以待。
“聽說你對生態學很感興趣啊?”
“生態學?宣傳善待地球的那門課?”我一笑而過,“是誰說的?”
“你高一時的一個同班同學。據說分小組自由研究時,你們組的課題叫《地球水資源岌岌可危》,對吧?當時提議研究這個課題的正是你,並且積極參與了整個過程。那個告訴我這件事的同學還說,從來沒見你對棒球以外的東西如此投入過呢。”
“是嗎?”我把臉扭到一邊,“記不清楚了。”
“難道沒想起些什麽嗎?”
“沒有。”我用余光瞥了溝口一眼,“這種感覺可真不舒服,那麽久以前的事情都被人翻了出來。”
“雖然很過意不去,但這是我們的工作。”溝口做作地垂下眉毛,又突然將視線移到我的左手,像是想起了什麽,“手腕已經沒有大礙了吧?”
他可能是看到我的手腕上沒有纏繃帶。我甩了甩左手。
“還有一點疼,但好多了。您好像特別關心我的傷勢啊—還是,比較在意我的繃帶?”我試探著問。
“什麽意思?”溝口又開始裝傻了,但目光明顯犀利了一些。
“我也有話想問您。”為了在氣勢上不被他壓倒,我正視著他的眼睛說,“繃帶的一面有黏著劑。所以我猜兇手是將黏著面粘在一起,也就是縱向對折之後使用的,沒錯吧?”
溝口的表情明顯起了變化。他也意識到這種反應已被我看在眼裏,但刑警畢竟不會輕易吐露實情。“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