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42章 我本才智庸

座落在候家巷路的支隊辦公大樓雖不如現在建築那般高樓闊窗玻璃墻,可簡單的框架式結構加上門崗佩槍的值勤透著股威嚴的莊重,支隊是的純管理部門,麾下號稱刑警精英的重案大隊和技偵大隊都在此地辦公。

簡凡站在五樓會議室的門口,不知道隊長怎麽把自己帶到了這裏,這是一個熟悉的地方,6·24專案會議就是這個會議召開的,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這也正好,簡凡就生怕碰上重案隊的熟人。

說怕碰見,其實也想碰見,好幾周沒見著胡麗君了,有一次偶然碰到了張傑,聽說胡姐負責的打拐案子,又是出外勤好多天沒歸隊了。這個職業,就是如此,有時候接個特殊案子,甚至連家裏人都不知道你上哪了,要說比較適合呢,還是適合光棍幹這活,就結過婚的,都隨時可能重新回歸到光棍行列。

警察的離婚率也是比較高的,最起碼簡凡見著的,這男女大小光棍都不少。

正想著這個職業的不好之處,門開了,秦隊長站在門口,側著身子喊了句:進來。

很安靜,加上自己只有三個人的會議室,伍支隊長坐在圓桌靠頭的位置,桌前放著一摞厚厚的案卷,六七本,面前平鋪著隊長剛剛要走的辭職申請表格,好像在準備簽字,不過簡凡眼尖,進門一眼就看見,那表格依然是空白的。

面前就是全市刑警的最高指揮,黑紅有點暗的臉膛上看不到喜與怒的端倪,只是很平靜地打量著簡凡。傳說中支隊長的脾氣很暴躁,訓起幾個大隊長來是毫不無客氣,一開口就是“滾回派出所查戶口”,簡凡心裏有點打鼓,不知道這位上司的上司,會怎麽樣對待直接撂挑子就跑的兵。

“小夥子,你可能不了解我,可我非常了解你。”

開口了,支隊長難得地分外和靄,眼裏倒有點欣賞般地看著簡凡說道:“去年的八·一九金店搶劫案,你還在烏龍派出所當協警,授獎給協警在大原公安系統算頭一遭了;後來的假鈔案、麻醉搶劫案還有六·二四大案,每次都能看到你的不俗表現了,看來不能以成績論英雄啊,排在前面的幾位就分市局分局的,還是辦公室打雜的料,而你這倒數第幾的,脫穎而出了啊,當了快一年警察了吧,馬上就要轉正了,而且表現相當不錯,我有點奇怪,難道這個職業讓你厭惡到非要辭職不可的地步嗎?”

這個問題讓簡凡有了想抓耳撓腮的感覺了,要辭就是厭惡、可表現得這麽突出這麽投入,好像又和厭惡扯不上關系。支隊長一句話就指到了其中的自相矛盾之處。

看看簡凡沒有回答,伍支隊長笑著引導了句:“你對警察職業總要有個好與壞的看法吧?這都說不上來?”

“這個……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我喜歡過一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簡凡回頭了句似是而非的話,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跳了跳,因為這個職業心跳的次數太多了,上抓捕一線,心跳;被督察帶走,心跳;參加抗洪救災,心跳;看到了兇案現場,心跳;工作之外那些黑事,更心跳。

“這算一個公允的評價了。也是大多數人的希望了。我看過你的档案,從中學到大學,都不是十分優秀,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表現,在電信公司有過短暫的任職經歷,對你的評價也不是很高,小簡,就你個人而言,對於你一生究竟要從事什麽職業,有過設計嗎?”

像一名長者的諄諄教誨,溫文和靄,只不過問到的都是簡凡難為和頭疼的問題,聽得這問話,搖搖頭,哼哼嘰嘰,像有幾分難為情一般說了句:“沒有。”

確實沒有,其實自己和費胖子沒有本質的區別,一直都在按著父母設計的路走,上學、畢業、找工作、娶老婆、買房……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來,如果不是父母和二叔的安排,或許根本穿不上這身警服。

支隊長,好像並不在意這個渾渾噩噩的小警察,或許在警察新招的一批裏,也不缺少這號領著工資混吃混喝的小東西。笑著解釋道:“現在的孩子都當家晚啊……在你這個年齡啊可能還體會不到職業設計的重要性和享受這個職業為你的生活帶來的樂趣,我在你這麽大上,也是活得糊裏糊塗啊,考不上大學,當了幾年兵,其實我當兵的目的呢,就是為了那時候城市戶口管分配。回來一分配,糊裏糊塗就當了警察,呵呵……然後呢,糊裏糊塗就當了一輩子警察。你別笑啊,就你隊長也差不多,他小時候比你還淘,他爸收拾不住才送部隊管著。”

簡凡倒沒想到伍支隊長會這麽自嘲,秦高峰卻是笑著,像是唱雙簧一般接了句:“支隊長,您別拿我當反面教材啊,我這威信讓你一句話都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