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四面皆楚歌 第82章 厥詞不知羞

犯罪不管是不是藝術倒無所謂,不管是誰說這句話也無所謂,只不過讓一個警察說這話,聽上去就有點別扭了,郭元一幹不知深淺,聽得這等似是而非的話,倒覺得還頗有幾分歪理似的。嚴世傑和時繼紅倆老同志面面相覷,胡麗君使了幾個眼色示意簡凡閉嘴,眼看著陸隊長就聽不下去了,眾人剛剛靜下來,簡凡還沒有開口,陸堅定倒沒責怪,生怕這貨又放出什麽厥詞來,趕緊地攔著話頭道:“簡凡,關起門來沒外人,咱們怎麽說都行,可今天就不討論這些了啊,說案情和方案呢,你這題跑得也可忒遠了啊……”

陸隊倒沒有那麽苛責,還給簡凡留著面子,不過簡凡像是根本不領情,斜眼忒忒地一眼笑著道:“我沒跑題,我只是在說對犯罪的認識,即便是犯罪心理學專家也不能否認有的罪案和罪犯,原本就是天才大師;就即便是精神病和妄想症患者中,也不乏超乎常人的想法和能力。不了解,怎麽談得上偵破和排查呢?我之所以心裏遲遲放不下這個案子,就是因為一直覺得這個案子所用手法聞所未聞,和我看過的兩千多宗案例幾乎沒有可比較之處……陸隊您要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啊。”

簡凡倒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好像還有什麽後話似的,陸堅定一聽,倒被將住了,無奈地擺擺手,那意思是,隨便吧。

得了這麽個首肯,簡凡方才意猶未竟地說道:“同志們啊,聽話別聽半截,聽完再發言……我要說的是:犯罪是一門有創造性的藝術,而偵破卻是批評家。這兩種事物是相對但同時又是相生的,有此就有彼,有彼亦有此,雖然相互對立,但也只有對立雙方才能欣賞到對方……就像廚藝和食客的關系一樣,只有做者能體味會就廚之難、也只有食者才能嘗到美味之美。天底下沒有能達到盡善盡美的廚藝,但卻有無數個能挑剔出毛病來的食客,從這一點上說,我認為現在我們面臨的不是一個僵局,而是一個即將豁然開朗的活局,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我們站在這個批評家的位置,也就是食客的位置,可以說,在座的這些食客,已經發現並指出了這位大師無數個缺陷和漏洞,甚至於我們離嫌疑人,只有一步之遙了……”

這麽著一說,聽得眾人個個臉色見喜,恰如來了杯咖啡提神、打了支嗎啡強心,自陸堅定以下的一幹隊員們都是一個得性,幾分不信,又有幾分不敢不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只等著簡凡揭開謎底。此中以胡麗君尤為甚之,幾次聯袂偵破都是從不經意的細節中找出了破綻和端倪,其實從心底來說,也暗自認這個經常胡言亂語的簡凡,用來偵破這個匪夷所思的案子不愧是最佳的選擇。

而簡凡經過數日的冥思苦想,就像苦思某一種菜羹的制法一般,一經有所得便有興喜苦狂之感,此時就如挽袖當廚、洗手做羹,是如此的篤定和閑適,看看眾人,又如同眾人皆醉我獨醒般指點道:“第一,我們發現了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的古董這條線索,並且起獲了失槍,這說明我們已經堪破了嫌疑人的蹤跡,我們已經漸漸走到他的身邊,甚至於現在已經大致能確定作案嫌疑人就在齊援民、齊樹民兩兄弟的周圍,這點沒意見吧?”

一句停頓,眾人皆點頭稱是,眼光不離簡凡左右,簡凡繼續指摘著道:“這就是我們向前邁的一大步,功勞有沒有,但這個發現誰也埋沒不了,吳鏑專案上馬之後一直圍著這條線索在打轉就說明了問題……可惜的是現在這個線索被掐,又讓我們遇到了難局……但我不這樣認為,為什麽呢?我再問大家一個關於薛建庭之死的問題,現場證明是自殺,這一點毫無疑問,關在樓後頭,肯定沒人能動手殺他。但市局督察仍然在徹查事故的真正原因,我想其中也能說明點問題吧?這說明,市局也認為薛建庭在無法知曉外界情況的前提下,是不可能選擇自殺這一條路的,就既便自殺,也不可能被刑拘一周後才自殺,除了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被’自殺,沒有其他解釋,這一點,大家也能達成共識吧?”

“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被自殺”的話,讓一幹人心下一凜,最起碼嚴世傑的眼神裏,多少有點詫異和驚訝地投射過來,這件事十有八九都能猜到,可十有八九也沒人敢在會上放到桌面上提,雖然是個淺顯的問題,不過一幹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看著陸堅定,都沒敢表態,至於陸堅定,更不敢對此事表態了。這個深淺簡凡不知道,可在座的怕是都不敢不知道。

“好,沒人否認,我只當是默認了啊。”

簡凡看沒人接腔,來了個大言不慚,笑著亮底了:“這件事把我們拖到了僵局裏,我們很難受,但我相信有人比我們更難受,為什麽呢?藏了十四年的槍現身了,雪藏十四年的懸案就要大白天下了,有人坐不住了,跳出來了,跳出來就好,省得藏到那個旮旯雞角咱們費功夫找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