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49章 我行且我素(第3/4頁)

聽音聲是笑罵,被罵者和出聲罵者好像都並不在意,又是吱吱啞啞的床聲,和伊伊哦哦叫床聲、還有肌肉皮肉相短兵相接的聲音,恰似一場酣暢淋漓的搏戰,開始在這個迫不及待的早上……

……

……

芙蓉帳裏鴦夢長、故人碑前空嗟傷。

參加曾國偉的送葬是上午去的,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就是這麽匪夷所思,在抱著希望的時候十四年杳無音訊,在已經漸失希望的時候,卻又見到了故人,雖然已是人鬼殊途,但怎能放得下積郁了十數年的思念的悲憤。

是省廳張英蘭處長陪著曾楠走完的這最後一程,悲慟的曾楠捧著父親的骨灰和遺像哭成了淚人,默默來的送行隊伍有三百多人,省廳孟副廳長帶著隊,宣讀了省廳關於追授曾國偉為“二級英模”的決定,鄭重地把一枚遲到的胸章別到了曾國偉的遺像之上,送行的隊伍裏,清一色著的警服,簡凡看到了梁局長、肖副局長、伍支隊長,還有陪著曾楠落淚的時繼紅,站在碑前嘆氣的嚴世傑,一小部分是領導、一大部分是晉原分局的同事。

剛剛從男歡女愛中出來的簡凡,沒有像在赫連圪台的挖掘現場那樣哭出來,只是覺得心裏有點沉重。

一望俱是碑石林立的西山公墓,在冬日的暖陽下、在幾百行熱淚的滴落下,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溫暖,這裏是生命的歸宿,是生命的盡頭,躺在這裏的,有英雄也有懦夫、有善人也有惡人、有譽滿全市的人也有默默無聞的人,不管是什麽人、不管有過多少讓後人記住或者沒有記住的事,生命的歸宿都會像這樣,像曾國偉這樣,孤寂的墓穴、冰冷的墓碑,在春雨夏陽、在秋風冬雪裏,一點點被淹沒、一點點被遺忘。

要是我也躺在這兒,誰會來送我?……簡凡看著曾國偉的遺像,莫名地泛起和李威同樣的想法。

呵呵,體化灰骨化塵,又怎會知道是誰來相送?又何必在乎誰來相送?……轉念之間,又這樣想著。

曾國偉,在遺像上莊重間含著幾分靜謐,兩眼的平靜中似乎仍然在看著昔日的舊友和今時的新朋,不可否認,這是一個真正有節操的人,這麽多戰友對他的懷念可見一斑;這也是一個高尚的人,高尚到能把自己的家產捐了出來;更是一個善良的人,善良到被人謀害沉冤十四年,善良到家破人亡死後難以正名。

唏噓間,不經意一眼望到了胡麗君,簡凡的心裏有點難以名狀了,捫心自問著,我是什麽人?

我做生意宰過人、當警察坑過人、談對象偷過人,和節操、和高尚、和善良一點都扯不上邊,甚至於在參加這個高尚的人下葬之前,自己還在幹著偷情的勾當。和這個已經故去的人比,似乎只能給自己冠之以無恥、卑鄙、下流的定義。

其實我一直就這樣,這才是我,簡凡想著,沒有想過為自己辨解什麽,其實也不需要辨解什麽,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在這一群送葬的人裏,難道都是那麽高尚?那麽善良?那麽正義?我有什麽可愧疚的!?

是沒有什麽愧疚的,簡凡看著胡麗君,警服掩著身姿颯爽不已,看得出他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她敢嫁我,我就敢娶她,有什麽可顧慮的?總比受他娘的蔣家老太太的鳥氣強,總比找一個比嫌自己窮的人強、總比找一個還得護著哄著的強……幾十年後,還不都是同樣的歸宿,躺在這裏……

“簡凡……簡凡……”

有人在輕輕地喊著,簡凡從沉思中驚醒,再看時,這個簡短的葬禮已經結束了,那位張英蘭處長在身側不遠叫著,市局、省廳來的各級領導正撫肩安慰著曾楠,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如此地沉思,恰如悲傷過度的樣子,張英蘭走上前來,被這位小警的肅穆面容有點感動了,握著手慎重地說著:“謝謝、謝謝……謝謝你幫我、幫所有人完成了這個心願。”

眼圈有點紅,剛剛流過淚,老太太有點動情,簡凡嘆著氣安慰著:“張阿姨,份內的事,謝什麽。”

攙著老太太,邊走邊說著,老太太看樣對這個小警頗為關注,殷切地囑咐著:“小凡,我聽文秀說,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又幾次開槍傷人,有點抑郁的苗頭了……注意休息、注意調養,這個案子懸了十四年,能水落石出我想你們承受的壓力肯定是我無法想像的,不要太逞強了,該休息就好好休息休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哎,我聽您的……您慢點,張阿姨……”

扶著老太太上了車,簡凡隨口應著,送走了這位嘮嘮叨叨的領導,在一邊,支隊長送了市局的各位領導,肖副局長看自己簡凡的時候,還難得地露著笑臉招著手,簡凡同樣也笑臉恭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