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73章 難辨忠奸人

黑暗、黑暗,滿眼俱是黑暗……

唐大頭蜷縮在車後廂裏努力晃晃腦袋試圖清醒著,感覺到了耳後血液的粘稠和身上幾處疼痛,動動手腳,才發現自己被捆著裝在一個大編織袋裏,而且不是一般的編織袋,應該是裝過牛羊肉一類的袋子,膻味很重,口子被紮著。

一切來得很突然,按照以往的習慣,不管是從派出所還是看守所出來,都要先去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換一身幹凈衣服去去晦氣,這一次也一樣,菲菲陪著吃完了、洗完了,被關了幾日早撩起了邪火,剛剛回到老宅就迫不及待的脫衣辦事,剛關上門就有人敲門,菲菲還以為鄰居來了,一出門啊了一聲就沒聲了,自己剛要起來,呼裏呼拉沖進來幾個人,也是腦後一懵一疼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繼繼續續的記憶從頭疼欲裂的腦袋裏連貫起來了,再往前,是被余所長抓進派出裏了,這讓他有點納悶,和西宮派出所這位余所長原本關系不賴,隔三差五還邀人喝過小酒,這人是姐夫李威的一個同事,沒少幫忙,可這次邪了,糊裏糊塗就把自己逮進去了。進去了不審不問,關了兩天多然後又糊裏糊塗放了,搞得唐大頭有點憋火。要不是那一身警服的話,非揪著跟他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不過現在的情景,唐大頭倒寧願自己還睡在派出所滯留室那臭哄哄的小格子間裏,最起碼那地兒還有點安全感,而現在,自己連誰下的黑手也不知道。

耳邊響著車油門加速的聲音,偶而有點顛簸,噢,是在車上。誰他媽這麽大仇,還把老子拉到荒郊野外動手怎麽地?

唐大頭暗暗罵了句,試圖回想誰究竟和自己這麽大仇恨,不過想來想去,實在拿不定主意,活了三十多,有一少半時間蹲在看守所監獄裏吃牢飯,剩下的一多半時間在坑人害人,不管是打傷的、打殘的還是收爛債收得傾家蕩產的,那一位苦主都有可能這麽折騰自己。

換句話說,不管是誰這麽幹,都不算過份,這行的前輩把話都說死了,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看來今天,償還的時候到了,就是不知道還給誰了。

昏昏沉沉地躺在車後備廂裏,隱隱約約地覺得車又行了洗一次桑拿的功夫終於停下了。唐大頭只覺得被人好像揪著大力拽出了後備箱,幾乎是拖著往下走,蹬蹬蹬的台階磕得全身疼痛,又是一支煙的功夫,被連人帶麻袋“嘭”地扔到了某個地方。

哧地一刀,袋子口開了,被人一傾一倒,抹了一臉血汙、油汙的唐大頭從麻袋裏滾了出來。晃著腦袋努力看看,霎時嚇了一跳,心拔涼拔涼地。

昏暗的地下室裏,偌大空間,四周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和糞便的味道,剛睜開眼就看到了頭頂斜斜上方的肉架和鐵鉤,幾個人影晃在眼前不遠,背後還有幾口大鍋,在大原混了幾十年對各式各樣的地方都有了解,一刹那間判斷出了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個屠宰場,而且是郊區那種沒牌沒照地下黑屠宰場。

媽的,老子今天要被當豬羊宰了。

唐大頭心裏嚇得幾欲大小便也跟著失禁,不經意地看著屋中央,居然還有一個和自己一樣倒黴的家夥,被捆在一張破椅子上,耷拉著腦袋。雪白的襯衫沾染著幾處破損和血汙。剛剛一愣神的功夫,三個大漢圍了上來,大力一揪,手腳被縛著的唐大頭直愣愣地豎起來,一豎看得破舊的鐵門口端坐著的人,又是嚇了一跳。

看清了,是齊樹民,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齊樹民,是在盛唐差點把自己綁走的齊樹民。瞪著一雙陰騖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唐大頭,陰森森地一笑,起身繞屋幾步,突然把捆在椅子上那位的頭發一揪,亮著相,瞪著唐大頭:“認識他嗎?”

嘶地唐大頭瞠目驚得後仰了幾寸,是鑫隆的財務總監陶明武,王為民的心腹,有些黑事王為民就是通過陶明武差遣自己的,說起來倆人是嫖友,盛唐只要有了新鮮貨色,少不了要請這位陶總監去賞光。只不過看著平日裏經常駕著輛奧迪花天酒地的陶總監被打成這麽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得性,驚得唐大頭怔了怔。

一怔,旁邊揪著的人反身“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惡言惡聲地催著:“問你認識嗎?”

“認識。”唐大頭被打得眼冒金星,弱弱地點點頭。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架勢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那這個人,認識嗎?”齊樹民驀地亮著一張照片,一看是姐夫李威,唐大頭不明所以,點點頭,認識。

“他在哪兒?”齊樹民問。

“在家呀!?”唐大頭有問即答。

“啪”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是左邊的人,一耳光扇得唐大頭嘴角殷著血,糊裏糊塗不明所以。在進派出所的時候,姐夫好像確實在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