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94章 勸言意且懇(第4/5頁)

這一番的指摘會讓作案者覺得自己的行為漏洞百出,你自己可以不開口,但你保證不了身邊的人同樣也守口如瓶,簡凡傳達的正是這樣一種信息,聽到了此處齊樹民連著幾次欠身,微微換了幾個姿勢,似乎要坐不住了。

“再往下說,就是咱們的交鋒了,我本來不想打擊你的自信,本來想給你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可看你這樣根本看不起警察也看不起我,你不需要這種尊重……從差點送命的唐大頭身上,從被你們虐殺的鑫隆財務總監身上,我感覺在你的世界裏只有殺戮和出賣。其實在霽月閣,在大通,都有內線,郝通達的一舉一動瞞不過警察的眼睛,其實從你想上這批古玩開始,就已經墜到了這個坑裏,所以,不管你聰明到發現我那個拙劣的手法、還是聰明到最後把連刃也拋了出來,再極度聰明到把治安隊和派出所警力調出來擾亂視聽,都無濟於事,這個套子就是為你設,你不出現不會收網的。所以,你現在坐在我面前了。”簡凡緩緩地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沉,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上感情色彩,可忍不住又要回想起爆炸前的那一刹那,一浮現這個瞬間,就有一種想摸腋下的沖動,早忘了那裏根本沒有佩槍。

“你想讓我認罪?”齊樹民突然開口了,不過是疑問的口氣玩味地道:“這些,都是我幹的嗎?我怎麽覺得你知道的太少了?”

言語中仍有幾分作為老大的那種睥睨氣勢,似乎在嘲笑簡凡知道的還不夠多。作奸犯科的罪犯對自己的罪行都有一種變態的成就感,罪行越大成就感越強,這種心態從齊樹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張處的指導就是從這裏打開突破口。

“還是那句話,就應那麽一件案子上了法場,我覺得對你的智商和你這些年的成就是一種侮辱,怎麽,不想拉上幾個墊背呀?”簡凡學著齊樹民的口氣誘導著。

“嗯……”齊樹民搖搖頭,臉一抽搐捉狹似地笑了:“我喜歡看著你們猴急不行呀?……有道是千古艱難唯一死啊,為什麽用‘一死’這個詞呢?很簡單,再爛再貴的命,都他媽是一條,挨不了倆回。認他媽什麽罪呀?這年頭誰能幹凈得了,來個痛快的。”

那種積年養成的暴戾從眉目表情和話語中傳遞得很清楚,會議室裏的氣氛沉下來了,每逢到逼問到關鍵的時候,這種破罐破摔耍無賴的表情就出現了,預審員還記得前幾次的原話是:老子認的就夠斃了,怎麽,還想拖出來多斃幾回呀?你們想練槍法,老子也得有那命呀?

“齊樹民呀,你認罪對我沒有好處,不認罪對我也沒有什麽損害。我知道,你死定了,這就夠了,我不在乎你是被爆頭還是被注射。”

簡凡沒有其他預審員那種迫切想問出點案情的心理,自然就泰然待之了,噎了齊樹民一句,沒等齊樹民開罵,接著就說上了:“我原來恨不得親手斃了你,後來一想經過有點佩服你,知道了你的身世有點同情你,現在呢,我是非常非常可憐你,知道為什麽嗎?”

“可憐?我倒覺得你挺可憐的。”齊樹民呸了口。

“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可堅守的,辛辛苦苦十幾年到了最後一無所有連命都搭上了,不覺得可憐嗎?在你們這幫人裏我看到最多的是欺騙、狡詐、出賣。你比仝孤山還可憐,最起碼他心裏還有一份堅守,不開口咬他一起長大的大哥。可你呢,逼死薛建庭,殺了他妻子和丈母娘,他兒子也差點喪命在你手下;為了自己,你不惜出賣自己的兄弟;最後為了逃跑,不惜炸死自己的兄弟。到了現在,你是形單影只,不得已只能找自己的對手說話了,你不覺得可憐嗎?”

簡凡面無表情地說著,說得本來惡相一臉的齊樹民兇光霎時黯淡下來。頭微微地低下了,似乎是心有所想。

“我想,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我的身份還不夠資格見你這麽重要的嫌疑人。你猜得很對,我們因為你的事很倒黴,不僅僅失去了一個朋友,說不定還要有人為這事背上處分。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正義總算伸張了,我沒有什麽跟你說的了,你進過監獄你知道辦案程序,現在是顧及你沒復原的傷,如果真的什麽也審不出來,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連自己人都能審得跳了樓,何況你一個嫌疑人?讓你認罪不是警察想得到什麽,而是要讓無辜的受害者和死難者得到一個公道人心……”

簡凡冷冷地說著,摩娑著手指,看著越顯得不自然的齊樹民,結束了一句:“好了,我要走了,預審組本來讓我勸你認罪的,我覺得有點超乎我的能力了。作為對手我給你最後一份尊重,勸你一句:二十年後,別當好漢了,當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