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62章 奇變出綿綿(一)

一輛滿載著人的本田商務車從特警支隊駛出來,時間指向下午十五時十二分。

車速很快、車很平穩、駕車的人嫻熟的打著方向竄進了車流,連連超車,滑溜得像泥鰍遊刃有余,一路向南城區域駛來。

駕駛員每每不經意瞥見自己腕上尚留的銬痕,每每側頭或者從倒視鏡裏看到車裏虎視眈眈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心裏抽搐幾下,忍不住覺得身上那裏覺得隱隱作痛,甚至於此時覺得比鐐銬加身的時候還要多了幾分緊張。

駕駛員是韓功立,一夜之間從人上人墮落到階下囚,又從階下囚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再見到這一輪午後的太陽和熙熙攘攘的街市,忍不住感觸良多。人活這一輩子,有很多時候要咬著牙拼死一搏,總有很多值得去搏的理由,為錢、為女人、為自己都值得去,更何況今天是為了很多值得去的人,比如老婆、比如女兒、比如這個家。

支隊考慮的兩個多少小時,同意了!而韓功立只考慮了兩秒鐘,也同意了。

車上載著的十名特警不再是清一色的警裝蒙面,而是穿得花花綠綠,為首的正是一路押解韓功立的王堅,此時換了一身土得掉渣的夾克,看上去像鄉下進城的土包子,後面一群隊友也好不了,被剃了頭的、染了發的、脖子上被顏料印上一層紋身的,穿得花花綠綠大有流氓匯萃、地痞開會之勢,除了眼光和表情不太像之外,這外形倒是神似的緊。

特警訓練中有一門化妝課目,在反劫、反綁架、反恐、禁毒等諸多特殊任務中都有可能需要不同的化身,以利於開展特殊任務,只不過大原這個內陸城市的犯罪還達不到那個水平,所以用到時候很少幾乎沒有,不過這一次,終於用上了。

過了鄔城路就是南太堡城中村的舊式居民區,毗鄰汾河的老區,參差的民房被和不遠處的開發區成了鮮明的對照,目標就在這裏,一個地下賭場,這個特殊的任務是:挑了。

至於為什麽挑?為什麽不攜帶任務武器?為什麽要用這個嫌疑人當領隊?都沒有人去問。

剛過太堡橋,車嘎然而停,車上的人稍稍一驚,王堅側眼瞥著韓功立問著:“怎麽停了?”

指定目標沒有到,不過韓功立微微擡頭示意著:“望風的。”

幾位特警視力不錯,不過也沒有發現這種鬼域伎倆,韓功立一提醒才看清了,沿著河壩邊上盤著腿坐著倆貨正提了瓶酒邊就著花生米喝邊四處觀望著,一位身著薄線衣,另一位穿短褂,不像街痞,倒像大原隨處可見的無業散漢。

“認識你嗎?”後面湊上來問,生怕任務有失。

“小角色,不認識。”韓功立道。

“直接摞倒?”後面的一半人幹脆提議。

“不行。”

韓功立搖搖頭解釋著:“一般賭場分兩層、三層望風的,這兒離場子還有一公裏多,每進去可疑車輛和人員,他們都要匯報,萬一你們放倒一對,咱們到不了場子前,人就溜幹凈了。”

“那怎麽辦?”王堅愣了,看看後面同來的隊友,都有點發愣,在體制內呆得久了,除訓練就是任務,和這種江湖人物交道打得實在有限。

“我來吧,你們別吭聲。”

韓功立淡淡說了句,在這個領域恐怕是這些人的權威了,緩緩駕著車,裝做若無其事地慢悠悠又行駛了幾十米,在距離倆個望風的七八米遠的地兒堪堪停下了,伸著脖子:“哎,哥們,後面有人玩不?兄弟們摸幾把去。”

“你誰呀你?摸奶?還是摸逑?”當頭一位臉上橫肉叢生的,睥睨著撇著嘴,合起來是奶逑,這是罵人的話。

“別呀,自己人,大牙賓館那場子我們經常去,今兒頭回來這兒。”韓功立說著,套著近乎。

另一個望風的像在挑恤:“不是吧,看逑你的小雞雞沒毛飛不高,大牙哥是你叫得麽?”

車上的王堅一聽這倆貨出口成臟,正要發作,不料韓功立手伸手車裏向下擺著示意安靜,嘴裏應對著:“得了噯,這一套別在我面前顯擺了,你們是讓我對叉個大腿找人嫖?還是來一句滿臉麻子沒人要……我記得賓館那頭是長江水迢迢、黃河浪滔滔,就你們這兒片口惡心,都三發那小子想出來的吧?”

此話一出,倆個幕地席地對飲的嘿嘿一笑,頓有組織上來人的感覺,淫笑著,一臉橫肉的一擺手,喲,自家兄弟,眼拙了,去吧,大眾澡塘二層,報大牙的名,有人接……

一句話等於個通行證,聽得裏頭一幹特警面面相覷,敢情這不是罵人,是切口哦!?

車又緩緩起步了,這幾句聽得王堅雲裏霧裏,倒還真不知道怎麽著一句話就成了自己人了,韓功立注意到了那異樣的目光,小聲解釋著:“這不是流氓話,小雞沒毛飛不高說的是麽雞,對一句,滿臉麻子沒人要,這是九筒,只有經常出入這裏的才知道……三發是這兒看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