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生多少惑 第109章 余韻啜茶香

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數年而過,烏龍縣裏的初識,那個陽光燦爛的早晨;五洲酒店火場的奔逃,還有那長街上的一吻傾情;再往後,再往後仍舊是歷歷在目,平安小區裏的溫柔鄉中耳鬢廝磨,再再往後,是那個案子的艱難繁復,就像倆人的關系一般慢慢由近而遠,直到蔣姐絕決地踏上飛機,那一刻的絕然,那一刻沒有多少留戀的絕然,讓萬念俱灰的簡凡落寂而走,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簡凡知道,無論倆人的愛有多深,永遠也沖不破現實的壁壘,情深愛濃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在某一刻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又過得好慢、好慢……

在回憶中徜徉的簡凡洗了碗、拖了地、擦了桌子,然後又把地拖了一遍,直到再沒有家務可幹的時候,看看時間剛剛過去了一個小時。

對,家裏,這不是自己的家,而是杏兒的家裏,一晃數年,不知道記憶中是否花容依舊,可自己已經是心已難再。如果把現在的生意向前推進數年、如果早一點有今天的覺悟、如果那怕遲一點認識蔣迪佳,那或許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可現在……

現在恐怕是一切都為時晚矣。簡凡心裏升騰起無限的留戀和懊喪,別說有杏兒的相親相愛,即便是沒有杏兒,恐怕自己也沒有機會再走一次回頭路,就像那次刻骨銘心的初戀,仍然脫不了伊人已嫁、新郎非我的結局。

忘不了,總是騙著自己已經忘記了曾經的一切,可不經意的撩起,一怒一嗔的嬌厴、一顰一笑的月貌像刻在心裏的烙印,總是那麽清晰地反饋在眼前,讓簡凡在猶豫和仿徨中若有所失,也讓他在這種擔心和期待中煎熬,讓他在舊情和新歡之間權衡,幹完了家務,又是長時間地坐在簡陋的書房裏,半躺著,想著蔣姐、想著杏兒,甚至於還回憶著初戀的香香,更甚至於還想到了胡姐,在情與愛裏迷亂過、沉淪過、放縱過,也哭過、也笑過,等到一切都經過之後,留下的是如此地悵然若失,因為不管對於生命中那一位愛過的女人,都懷著幾分歉疚。

哎……聲幽幽長嘆,在空蕩蕩的家裏格外地清晰,嘆息了良久,仍然是嘆息……

……

……

十一時,迎西街上,當簡凡把車停好站到街邊時,依然從悵然若失的感覺裏沒有自拔出來。就在眼前不遠的馨友茶樓裏,早上和快中午告訴簡凡的都是曾楠,直到現在還沒有聽到蔣迪佳的聲音,更不知道為什麽還要選這麽一個幽靜的地方邀約。

是生意?還是舊情?抑或是二者兼有,更或是兩者皆無,僅僅就是想再見一面而已?

說不清,即便是簡凡心思再靈巧也說不清,對於蔣姐簡凡從來都不願以那怕一點的陰暗心理來猜度,在他的心裏,那是唯一一個真善美的化身。

說不清、道不明、堪不破,恐怕也就這情之一字了。

簡凡環視著四周,人如織、車如潮、多年過去了自己仍然是這蕓蕓眾生中不起眼的一員,和曾經懵然四顧的站在大原相比,此時的心態只不過多了幾分從容而已,只是這份從容也剛剛被熾盛的思念打破了,又是懷著那麽一種患得患失的心理踱步著,越近,心裏那種情怯的感覺就越真切了。

幾步路程走了足有十分鐘,最後才咬牙走進了門廳,穿著唐裝的茶妹掀簾邀著,輕言細語地問著簡凡,一報座位,直領著簡凡上了二層。氤氳著茶香的走廊、古色古香的隔斷包廂、擺著各式名茶的櫃台、穿著古樸的服務生、拎著長嘴鐵壺的茶妹,霎時進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直領著標著枉凝眉的客廂,正要推門的服務員被簡凡攔住了,示意著自己進去,那服務員笑了笑,做了請勢悄然告退了。

環顧著,各包廂都是以詞牌、曲牌名命名的,雖然簡凡肚子墨水不足,可對於這個標著枉凝眉的三個字若有所想,這仨字,好像正符合自己的心態和境遇,不知道是不是蔣迪佳有意找到了這麽個地方,沉吟了良久才輕叩著門,包廂裏響起了一聲久違的聲音:請進!

簡凡稍稍遲疑了一下子,機械地推門,房間裏臨窗的矮桌旁,正坐著數年思之難見的蔣姐,螓首低回,蛾眉微蹙,見到來人的時候,那張讓簡凡魂牽夢縈的嬌厴,終於綻開了如花如月的笑容,於是簡凡也笑了,霎時間心裏的仿徨和焦慮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

“你……還好麽……”

倆個人,蔣迪佳發問在前,簡凡出聲在後,卻不料倆人幾乎是同時問著同樣的話,又是同時省悟到了這等陌生的尷尬,又是同時的相視一笑,都覺得這個問題本不該問。

簡凡眼裏的蔣迪佳依然嫵媚動人,歲月似乎特別眷顧蔣姐一般,不忍在她的身上留下那怕一丁一點痕跡,除了眉宇間淡淡的愁容,簡凡根本看不出和三年多前分別有什麽明顯的變化。而蔣迪佳也知道哥哥不得已禮下於人求之,更或者從他已經從容的笑容中、從瀟灑的步履中,已經感覺到面前的簡凡也不可同日而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