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5頁)

猛然一個縱身,楊旭東快若閃電般的右臂刺進灌木叢,就在杜孝先等人身形欲動的霎那,他突然沉腰扭身,將拽出的不速之客掄過頭頂,狠狠摜摔在地。壓腕、鎖喉一氣呵成,硬如鋼鉗的手指,觸摸到對方喉間軟骨劇烈地上下攢動。“光頭?”摸摸那發茬如針的頭皮,他突然感到一陣久違的熟悉。拎起那人耳朵,掰過因劇痛而扭曲的臉,楊旭東不由一愣,“我怎麽覺得你像許紅櫻?”

許紅櫻痛得說不出話,她指指那極富個性的招牌腦袋,眼巴巴盼望楊旭東能在最短時間內認出自己。結果,她的願望實現了。

“假姑子許紅櫻?”楊旭東揮手“噼裏啪啦”拍幾下大腿,隨即甩甩手,瞧瞧自己的手掌,“不錯,很疼,我的確不是在做夢。”一扭頭沖杜孝先笑道,“呵呵!老杜啊!落鳳山下來人了。”

杜孝先撇撇嘴,不知該如何評價這極具戲劇性的見面方式。再看看欲哭無淚的許紅櫻,杜孝先反到有些欣慰——保密局和黨通局能達到今天這種“平穩”會晤,已經算是歷史性的進步,不該再有什麽強求了。

二人自從匆匆一別,已有數年不見,在這幾年內,許紅櫻算是徹底記住楊旭東——這個曾將山城黨通局整得很慘的男人。從合作所出來後,拜楊旭東、趙簡之所賜,黨通局有許多後備力量之間都鬧得不可開交。但許紅櫻例外,她非但不忌恨楊旭東,反倒覺得這處處給自己留下情面的小胡子,是個很有個性的男人。

指指還捏在咽喉上的手指,許紅櫻悲哀地嗚咽兩聲,直到此時,楊旭東方才注意到:原來許紅櫻的勃郎寧手槍,一直抵在自己腰間。“也何?你還有這手?想不到跟了一處,把臨死拉個墊背的都學會了?”

鼓足勇氣用槍口頂頂楊旭東的腰,許紅櫻一把推開他那龐大身軀。從地上艱難地爬起後,捂著胸口幹嘔一聲,喘著粗氣狠狠瞪了楊旭東一眼:“早知你這麽驢性,老娘死活也不會巴巴趕來救你!”女人的自尊心很強,一揚手,“啪啪”將耳光當成了與楊旭東的見面禮。

楊旭東沒躲,他也不敢躲,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還指望借助山城地區這股黨國最後勢力,來完成他的“反共救國”大計。

“算了,都是自己人,消消氣。”也不知杜孝先在勸誰,和泥話是說了,可他連上前隔開這對冤家的意圖都沒有。

“楊旭東!你幾次羞辱姑奶奶,這筆帳該怎麽算?”

“誰知道會這麽巧?你為啥總要鬼鬼祟祟地出現?事先打個招呼能憋死你啊?”

“怎麽和你打招呼?能輕易找到你,那共軍不早就把你收拾了嗎?”咬咬牙,許紅櫻雙眼兇光畢露,“再說了,我又不知道你們是誰,能不防著麽?”

“我說過,咱們最好不要再吵,行麽?”一向以政治家和理論家自詡的杜孝先,沖二人一瞪眼睛,忍不住大聲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那點破事還有完沒完?”

這對冤家的覺悟還算可以,聽罷杜孝先這番話,一個將頭扭向一邊,一個將腦袋高高揚起,都不作聲了。

許紅櫻匪號“姑子”,在中國現代史中,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比較具有傳奇性的女匪。據說外表慈眉善目,一年四季都把自己腦袋剃得青光錚亮的她,殺起共產黨來絕對不手軟。落鳳山自從打出旗號那天,就一直缺少女人,可山上土匪寧肯自殺,也不願意打她這二當家的主意。

落鳳山這幾年也頗為不順,先是國民黨派兵圍剿,好不容易數星星盼月亮,熬到國民政府倒了台,但自從許紅櫻率領黨通局的人上了山,共產黨又將他們視為了眼中釘。

共產黨和國民黨不同,招人待見,至少每到一處,主張實行“土地改革”的共產黨,都被窮苦老百姓當作菩薩供著。不過在落鳳山地區,共產黨的政策卻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挫折,後經進入山區的土改工作隊進行實地考察,這才發現:原來落鳳山在匪首黃繼堯的帶領下,早在幾年前,就實行了殺富濟貧土匪式的“土地改革”。

落鳳山區的老百姓原本並不想介入黃繼堯和共產黨之間的糾紛,但壞事就壞在那些只有理論,沒有實踐經驗的土改工作隊年輕隊員身上。他們有兩個不甘心:一不甘心落鳳山沒有地主老財——都是貧下中農他們還鬥誰去?二不甘心這當地土改不是在黨的領導下進行的。怎麽辦?經大會小會一研究,土改工作隊長一咬牙,下狠心決定土地重分,階級成分重劃。可早在幾年前就杜絕了地主老財的落鳳山,在重新劃分的階級成分中,總該有個專政對象吧?於是乎,那些原本該屬於中農或者是富裕中農的農民,便“光榮”地成為了地主富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