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國華瞥一眼最新戰報,隨手將它遞給身邊的中年人:“老錢啊!杜孝先率殘部已從我軍結合處突出了市區,現在派兵去追,恐怕來不及了。”

“先不要管杜孝先,你和老余商量一下,把重點放在楊旭東身上。”

“對了,你對鄭耀先怎麽看?他的話可靠麽?”

“至少,他說我們有內鬼這件事,還是可信的。”將戰報塞進調查材料,老錢慢條斯理又道,“我們並沒有找到那枚紅寶石戒指,所以不能完全相信他與我黨有關。不過,知道這枚戒指的人,也應該和我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你知道麽?當年受蘇區委派,曾有一批我方人員用各種借口做掩護,成功打進了國民黨內部。現在這些人大多不在了,能活到現在的,全都是精英。像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同志,肯定是我黨的財富,所以在對待他們的問題上,必須要慎之又慎。唉!地下工作可不像演電影,這其中的酸甜苦辣,外人連想都不敢想。”

“還有件事我很奇怪。既然鄭耀先知道那枚戒指,可他為什麽不知道用途?這裏會不會有什麽文章?”

“這並不奇怪。當初交給他們戒指時,只告知這是證明身份的信物,至於該怎麽用,為了保密,中央負責此事的同志並未交待。其實啊!這枚戒指說來也簡單,它不過就是一件刻有特殊花紋的印章,如果印章上的花紋和絕密档案中的相吻合,再根據持有人的真實姓名,就能印證他是不是我們的人。”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誰敢保證他不變節?老袁不是說過,鄭耀先曾經殺害過我黨同志麽?”

“對於老袁的話我們核實過,所謂殺害我黨同志,有些和鄭耀先並無直接關系,即便是有關系,那也是迫不得已沒辦法。你想想:如果敵人讓你殺,你能怎麽辦?說自己下不了手?我們有許多犧牲的同志,就是由於這個原因,導致敵人產生懷疑,最終暴露了身份。所以鄭耀先替自己鳴冤,我能理解。”

“那他配合國民黨打掉我黨地下組織該怎麽說?”

“你是說江欣那件事帶來的後果吧?呵呵!這件事我查過档案也走訪過當事人,原因很簡單:段國維不聽陸昊東勸阻,執意要對鄭耀先下手,因此造成了國民黨的強烈報復。”

“以你這麽說,那鄭耀先應該是自己人嘍?”

“是不是自己人結論尚早,老周,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行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在派出一個情報員的同時,不管他以後能不能回來,就當作他已經犧牲了。即便他命大,僥幸能活下來,但我們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直到他死去。”  

“唉!這就是你們搞情報的……”

“幹我們這一行兒,連命都不是自己的,還會在乎名譽麽?普通情報員尚且如此,何況鄭耀先他這‘斷線的風箏’?”

“那這個人就算廢了?”

“廢到不至於,該用我們還得用,至少在他身上,就有旁人不可替代的價值。”

“可是要用……怎麽也該向老袁解釋一下吧?這兩個人是針尖對麥芒啊!”

“你說反了吧?目前的問題是,老袁該如何給他一個解釋。”

“唉!我看這事兒難辦了。老袁幾次尋死覓活要抓鄭耀先,現在可到好,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要翻開歷史新一頁?呵呵!我說,你幹脆向中央報告:這兩個人的關系,那就是狗咬狗的問題,呵呵……”

“該怎麽解釋就再說吧!”老錢皺皺眉,“原則上,我就一個觀點:鄭耀先此人一定要用,但怎麽用,把握好分寸。”

“道理是這樣,不過……我看不和老袁打個招呼,弄不好,他還得被搶救一次。”

“不管這些了,對了,江百韜現在怎麽樣?”

“還能怎樣?半死不活唄!”

“我看過鄭耀先對他的分析,嗯!這個江百韜的確嫌疑重大。真沒想到從北伐時期就一直跟黨走的老戰士,現在看來,居然是這麽復雜?”

“組織上怎麽說?”

“責令我們,必須要有真憑實據。”

“這就難辦了。要按鄭耀先所說,他連自己女兒都敢滅口,還會留下什麽證據?”

“這事兒不用你操心,鄭耀先已經替我們想好了該怎麽做。”

正在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報告”。

“進來!”

小五雙手卡著武裝帶,跑步來到兩位首長面前敬個禮:“周志乾有急事要見首長。”

“噢?”陳國華一怔,隨後趕緊問道,“他沒說別的?”

“沒有,”委屈地低下頭,小五不由自主地苦笑,“唉!人家也瞧不上我,有話怎會跟我說?”

“你把他帶過來,我問問。”老錢的臉上,永遠都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樣子。

鄭耀先依然拖著鐐銬被帶進審訊室,面對兩位領導,他一點都不含糊:“我有話要說,方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