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頁)

“法醫說案犯可能連火雞都切不好。”帕特森說。

“有性侵的痕跡嗎?”安布羅斯打開轉向燈,準備把車開上梅德曼家所在的街道。安布羅斯知道長官很疼愛莉莉,如果受害者遭到過強奸,帕特森在破案過程中不會對兇手有半點的同情和憐憫。

“很難說。肛門沒有受損傷,嘴巴和喉嚨裏沒有找到精液。我們如果足夠幸運,也許可以從送到實驗室的組織樣本裏找到些什麽。不過別抱太大的指望。”車猛地停下來。一群背負長槍短炮的記者立即擁上來,堵在汽車門口。“我們快走,”帕特森小聲對安布羅斯說,“他們大多是些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家夥,”說著他下車擠開眾人,帶著安布羅斯往前走。“無可奉告,無可奉告。”他輕聲向兩邊說。

“讓受害人家屬安靜安靜,”安布羅斯展開雙臂,使上司避開記者,跟在帕特森身後走到房前。“別讓我叫巡警來把你們趕跑。你們看這樣好不好?現在離開的話,我們可以考慮在記者招待會上透露得更多一些。”安布羅斯知道這種請求不會起太大作用,但至少能讓記者們消停一點,使他們不像剛才那麽活躍。他的大塊頭有時在這種場合也會派上點用場。

安布羅斯走到門口時,帕特森已經一只腳進門了。為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平日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頭發很密,黑色的頭發裏夾雜著幾根白發。他五官端正,微微下斜的藍色眼睛看起來似乎很有女人緣。但這天,平素英俊瀟灑的保羅·梅德曼卻與一箭之隔街道上的那些記者一樣蒼老和憔悴。他沒刮胡子,頭發一根根豎起來,衣服褶皺不堪。他雙眼通紅,茫然地看著他們,似乎對行動完全喪失了自制力。前些天這個人走下飛機,期待與家人團聚時,卻接到女兒遭害這一令他悲痛欲絕的消息。安布羅斯不敢想象那是什麽樣的滋味。

薩米·帕特爾警官在梅德曼身後出現。她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以後說:“抱歉沒有應門,我在廚房煮茶呢。”安布羅斯本想告訴她帕特森不喜歡找理由為自己辯解,但馬上察覺到這不是好時機。

他們魚貫走入客廳,分別坐了下來。“薩米,給我們都上杯茶吧。”安布羅斯說。薩米點點頭,走出客廳。

“抱歉沒去機場接您,”帕特森說,“被一些有關珍妮弗的事耽擱了,你應該能理解。”

梅德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會怎麽查。我只希望你們一直查下去,查到找出犯人為止。別讓他們禍害別的家庭了。”他的嗓音哽咽,只能費力地清了清嗓子。

“你的妻子怎麽樣?”

梅德曼咳嗽一聲。“她……醫生來過了。醫生給了她一些幫助睡眠的藥物。她強撐到我回家,然後就睡過去了……讓她多睡會吧。”他以手掩面,手指緊抓著臉皮,似乎要把臉皮給抓下來。他的聲音悠遠而有點模糊。“希望她永遠睡著,別想起這件事。但她總是會醒的。醒來以後,她又得直面女兒的死亡。”

“我和你們一樣感到非常難過,”帕特森說,“我女兒也是這個年紀,我知道珍妮弗對你們夫婦意味著什麽。”

梅德曼把手指從臉上拿開,直視著兩位警官,淚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是我們的獨生女。就塔妮婭的年紀來說,我們不會再有孩子。我們曾經的家庭算完了。過去我們三個人是一個完整的家,現在只剩下一對孤零零的夫婦。”他聲音顫抖,吐字斷斷續續。“不知道我們倆如何才能捱過這一關。我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麽?為什麽會有人傷害我的女兒?”

薩米端著加了奶和糖的茶水回到客廳。“喝茶吧。”她把托盤送到每個人面前。送茶水的小插曲打破了客廳的悲痛氣氛,有利於帕特森把問訊進展下去。

“克萊爾說珍妮弗準備做個蛋糕歡迎你回家,珍妮弗說自己要去聯營商店買些巧克力裝飾這個蛋糕。這是她的風格嗎?以往你回家她會做個蛋糕歡迎你嗎?”帕特森輕聲問。

梅德曼一臉詫異。“她以前從來沒做過蛋糕,我從來不知道她還會做蛋糕。”他抿緊嘴唇。“如果她不做什麽蛋糕,如果她像平時那樣去克萊爾家寫作業……”

“我們還不知道她有沒有對克萊爾說實話。”帕特森柔聲說。帕特森對籠罩在死亡陰影下的死者家屬表現出的關懷讓安布羅斯感到非常感動,覺得只有“輕柔”這個詞才能形容長官的這一面。帕特森知道這些家屬已經受了相當大的打擊,不忍心再給他們雪上加霜。他可以變得很強硬,問一些安布羅斯很難問出口的問題,但在強硬之余,他總是會考慮對方所受到的傷痛。保羅充分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之後,帕特森接著又說,“我們覺得珍妮弗的話可能是借口,為了不讓克萊爾對她的真實去向生疑。但我們必須和你核實一下,看看你以往回來時她有沒有為你做過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