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周以後

雖然已是第三次閱讀珍妮弗·梅德曼一案的證人證言,阿爾文·安布羅斯還是感到心神不寧。警方詢問了她的老師、同學以及她在碎碎念網站上經常聯系的一些小朋友。負責探訪的警官遍及不列顛群島各地,有的甚至遠在多塞特、斯凱島4、戈爾韋5和曼徹斯特的一個小鎮。聽到消息的孩子有的怕得要死,有的無動於衷。安布羅斯已經篩過兩遍證言,他完全沒有理會刑偵隊辦公室的嘈雜喧囂,一心撲在眼前的材料中,希望從中找到些有用的線索。但至今為止,他只是機械地翻看著,沒有產生任何能讓他停頓思索的靈感。

負責詢問的警官都收到了通知,通知要求他們在詢問中要問到那個神出鬼沒的ZZ,但在這方面卻沒獲得任何線索。ZZ只出現在碎碎念網站上,沒有在社交網站上與珍妮弗聯系的老師、家人和朋友根本不知道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即便是社交網站上和ZZ搭過話的人,他們所知的也不比警察恢復出的他與珍妮弗之間的對話更多。ZZ設法混進了珍妮弗的碎碎念朋友圈,卻沒有暴露任何能識別他身份的信息。真讓人泄氣。

書桌上出現一道陰影。他擡起頭,看見薩米·帕特爾正假裝用指節敲一扇不存在的門。“啪,啪。”她的笑容非常不自然。

盡管曲線玲瓏,頭發也剪得很好看,但女人的美貌在刑偵隊辦公室可吃不開,要想吸引安布羅斯的注意力,薩米必須拿出能吸引安布羅斯注意的報告才行。安布羅斯朝辦公桌頂端做工粗糙的折疊椅攤開手。“坐下吧,”他說,“梅德曼夫婦現在怎麽樣了?”梅德曼夫婦成為僅有的線索之後,安布羅斯找薩米在西米德蘭郡警察局的老同事聊了聊,了解了帕特爾過去在那裏的表現。帕特爾必須不能漏過任何一條關鍵的線索。那邊的回話馬上來了。帕特爾的老同事們說帕特爾可能是他們曾經擁有的最好的家庭協調官。“要說缺點的話,也許只是握手握得太緊了,”其中有位老同事說,“不知道她是怎麽練出來的,現在回想起來手還生疼生疼的呢!”

帕特爾坐在折疊椅上,優雅地蹺著二郎腿。安布羅斯遺憾地注意到,帕特爾的動作裏沒有絲毫勾引的成分。他是個非常有家庭責任感的丈夫,但作為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招女人愛。“梅德曼夫婦筋疲力盡了,”帕特爾說,“他們似乎進入了冬眠模式,把殘存的一點點體力都保留下來。”她說話時一直盯著自己的雙手。“這種情況我以前見過。脫離了這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狀態以後,他們很可能把火都發在我們身上。他們沒有別人可以指責,如果不馬上抓住殺害珍妮弗的兇手,我們很可能會成為出氣筒。”

“離找到兇手還差得遠呢。”安布羅斯說。

“所以我過來看看情況。法醫鑒定結果怎麽樣?現場發現了什麽線索嗎?”

安布羅斯聳了聳寬闊的肩膀,襯衫的接縫緊繃起來。“我們拿到些證據,不是那種可以幫助發現罪犯的證據,而是找到嫌疑犯後可以立案的證據。我們仍然在等待計算機專業人員的搜查結果。但時間過去這麽久了,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我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帕特爾抿起嘴唇,稍稍皺了皺眉。

“你是因為要和家人團聚才申請調到這裏來的嗎?”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希望……我只是……”她在椅子上稍微挪了挪身體。“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是西米德蘭警察局的容蒂·辛格警官。”

雖然語不連貫,但安布羅斯馬上明白了薩米·帕特爾離奇調動到伍斯特來背後所隱藏的故事。這個漂亮的印度裔姑娘一定有一對逼他找印度裔小夥的守舊父母。然而她卻愛上了一個錫克族人。他們的地下情不是被人發現而引發了家庭矛盾,就是薩米想在他們的關系被人看破之前離開。搬到伍斯特以後,薩米就不用經常打點四周,也不用再擔心和男友的關系被人看破了。“這樣啊。”安布羅斯謹慎地說,心裏尋思著其他話題。

“你記得去年在布拉德菲爾德發生的那些事嗎?足球場發生爆炸,運動員被謀殺?”

那件事可不是這麽容易忘的。去年,布拉德菲爾德的維多利亞體育場正在舉行一場英超聯賽時,主隊的更衣室發生爆炸。爆炸導致三十七人死亡,幾百人受傷。“我當然記得。”

“容蒂參與了那個案子的調查。他之所以參加那次調查,是因為最初的嫌疑對象裏有個爆炸前他一直在跟的家夥。容蒂一直和那次調查中的搭档薩姆·埃文斯有聯系。埃文斯是布拉德菲爾德重案組的一員。抱歉,我把珍妮弗案進展緩慢的情況告訴了容蒂,我真是太沮喪了。我知道我不該告訴他,但他也是個警察,他知道什麽該說——”